红光在终端上炸开的瞬间,艾琳的手指还悬在确认键上方。系统已经脱离掌控,三处坐标同时激活,裂隙通道自动生成,空间褶皱像被撕裂的布帛般向内卷曲。
雷煌的电流率先冲入通道口,蓝白电弧缠绕双臂,在身前形成一道动态屏障。他的肌肉绷紧,牙关咬合,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走!别等它反噬回来!”
艾琳没有回应,她迅速关闭外部感知模块,仅保留离线链路中的心跳同步信号。这是他们最后的锚点——六个人的生物节律被压缩成一段加密脉冲,在方尖碑残余相位场中循环传递。
凯莉斯的骨翼开始高频震颤,碎屑如星尘洒落。她将左翼向前一展,强行拉高飞行姿态,整个人撞进裂隙边缘的能量层。艾德琳紧随其后,项圈发出刺耳警报,但她直接切断了反馈回路,任由灵能逆流灼烧神经。
贤者欧米伽-7将权杖狠狠插入空间交汇点,金色装甲表面浮现出古老的机械教符文。那些刻痕不是蚀刻上去的,而是从内部渗出,如同活体金属在呼吸。他低声念诵一段断裂的Stc协议,权杖尖端爆发出银白色光柱,短暂稳定了通道扭曲的轴心。
瓦尔克洛站在最后,机械触须在口腔中蠕动。他没有立刻跃入,而是盯着恐惧之眼方向涌来的暗绿波纹。那不是单纯的亚空间腐化,更像是某种意识残留,在呼唤他回归混沌的母体。
“你还在等什么?”艾琳回头,声音通过链路直接传入他的颅骨。
“我在分辨。”他说,“这股力……不是攻击,是牵引。”
话音未落,裂隙猛然抽搐。火星角斗场的方向传来一声少年的怒吼,不属于任何已知时间线,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炸响。那是雷煌第一次觉醒伏尔康基因时的咆哮,原始、狂暴、充满毁灭欲。
雷煌身体一僵,右臂电光失控暴涨,差点击穿前方的真空带。
“屏蔽听觉输入!”艾琳厉喝。
所有人立即切断感官外联。世界陷入死寂,只剩下体内心跳与链路脉冲的节奏对抗着外界的侵蚀。
裂隙内部开始旋转,空间坐标不断错位。艾琳的机械义眼疯狂刷新数据,显示三人量子位置出现漂移——0.03秒……0.05秒……0.067秒。
接近临界。
“贤者!”她喊,“维持相位同步!不能断!”
贤者双膝跪地,权杖深入裂隙核心,灵血顺着装甲接缝溢出,在空中凝成一条微弱的金色丝线,连接其余五人。这是救赎铸造世界的禁忌技——以自身为导体,承载方尖碑残片的共振频率。
通道稍稍稳定。
但另一边,恐惧之眼的绿潮突然增强,数条半透明的机械触须从虚空中探出,直扑瓦尔克洛。它们带着奸奇赐福的印记,却是逆向生长的形态,像是从未来腐烂的躯体上剥离下来的残肢。
瓦尔克洛张开嘴,自己的触须迎上前去,两者接触的刹那,一股剧烈吸力传来。
“他在被拉回去!”凯莉斯的声音在链路中尖锐响起。
“不。”瓦尔克洛咬牙,“是我主动吸收。”
他的触须开始吞噬对方的能量,颜色由灰转深,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每吸收一丝,他的瞳孔就收缩一次,像是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你能撑住?”艾琳问。
“只要不超过三十秒。”他嗓音沙哑,“再多……我会变成容器。”
艾琳计算着时间窗口。三地跳跃必须在0.3标准时内完成,现在已经过去0.21秒。
“加速。”她说,“不能再拖。”
雷煌低吼一声,双拳并列胸前,全身电流压缩至极限。九十万匹拳力轰然爆发,击向通道前方。那一击不只是物理冲击,更是武道意志的具现——磁场转动如龙卷,撕开一片短暂的真空区域。
“冲!”艾琳下令。
队伍借势突进,穿过那片被清空的空间。凯莉斯在最后一刻猛然折断左翼一小截水晶,将其碾碎于掌心。光尘喷洒而出,在裂隙壁上留下一道闪烁的轨迹。
“这是我能看到的……最远的一段路。”她喃喃。
那道光迹并非导航,而是预知力的残响——她在用自己破碎的能力,为众人标记出尚未崩塌的时间节点。
艾琳握紧平衡之钥,战甲残片包裹的刀柄已被汗水浸透。她将刀尖轻点虚空,释放出极其微弱的共振频率。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校准——以钥匙本身的量子波动为基准,强制拉回队员偏移的意识坐标。
0.07秒的延迟开始回落。
贤者的权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裂痕蔓延至杖身中部。但他没有松手,反而将更多灵血注入其中。金色装甲下的液态物质开始沸腾,蒸汽从关节缝隙喷出。
艾琳看到他的生命读数在急速下降。
“坚持住!”她喊。
“我本就不该活着。”贤者的声音平静,“但我必须站在这里。”
裂隙尽头终于出现三个模糊的出口轮廓。它们分别泛着赤红、幽绿、深蓝的光晕,对应三处能量节点的外围边界。
最后一段距离最危险。空间开始折叠,每前进一米,身体就要承受数次微观层面的撕裂与重组。艾琳感到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肺叶像是被压缩到了极限。
雷煌嘴角溢血,但仍保持着冲锋姿态。艾德琳的项圈冒烟,皮肤下有青紫色纹路蔓延。凯莉斯仅剩的骨翼剧烈震颤,几乎无法支撑悬浮。贤者的权杖出现蛛网状裂痕,光芒黯淡。瓦尔克洛的触须末端碳化,但他仍死死咬住那股引力,不让它侵入队伍核心。
艾琳将平衡之钥横于胸前,用尽最后力气维持链路稳定。
“还有三秒。”她报时。
“两秒。”
“一秒。”
六道身影同时撞向出口边缘。
空间在身后轰然闭合,裂隙消失无踪。
他们的身体逐一从虚空中浮现,出现在三处截然不同的时空边界:一片焦黑的竞技场废墟、一团缓慢旋转的亚空间残渣云、一艘沉没于暗物质带的战舰残骸外围。
艾琳落地时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平衡之钥仍在手中,刀鞘上的战甲残片裂开一道新缝。
雷煌站在她侧后方,右臂电光未熄,血滴从指尖坠落,在焦土上烫出小坑。
艾德琳靠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项圈发出最后一声警报,随即彻底熄灭。
凯莉斯悬浮半空,左翼缺损处仍有光粒飘散。她望向远处战舰断裂的舰桥,嘴唇微微颤抖。
贤者拄着权杖,装甲多处破损,灵血沿着裂缝缓缓流淌。
瓦尔克洛站在边缘,触须蜷缩回口腔,眼神落在自己碳化的指尖。
没有人说话。
风从废墟间穿过,卷起几片金属残片。
艾琳抬起头,机械义眼中残留着穿越时的数据乱码,尚未完全清除。
她刚要开口——
远处,竞技场地下十三层传来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