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皖北诡墓案（上）
不得不说，自从跟着处理了津市“骨董案”京城“诅咒案”两个案子后，胡不凡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
管他特不特九组的，管他是哪类案子，总的来说和自己的初心一样，都是在维护正义，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有了这个心理建设，跟着老秦和封队一大早拜钟馗时，也就没那么别扭了。
解决了诅咒杀人案后的第二天，上完香，胡不凡也学着老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准备喝上两口。
正端着茶杯在窗口吹茶叶沫呢，就见小破楼前的石板道上走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一见那两个人，胡不凡顿时一惊。
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
转头看向在那翘着二郎腿看报的老秦：“师…… 师父…… 不好了！我恐怕是给你惹来大祸了！”
老秦一听胡不凡急促的语气，顺着他的目光歪头也向外看了一眼，轻轻吐了个烟圈后开了口：“一会儿你什么也别说，给我站直了就行！”
“啥?胡不凡脑子一时没转过来：“那两个人您认识吧......那个高个的是董天一，我同学，就是昨天在前面总部办公楼跟咱们.......闹别扭那个。”胡不凡看着两个人已经眼看着进了小破楼，急得说话都结巴了：“矮的那个是他爸，那可是.......”
老秦看他那样子脸一下板了起来：“我跟你说的不明白吗？你什么也别说，但一定给我站直了！”
虽然老秦说得轻松，但胡不凡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也不怪他紧张。
外面来的那两个人，高的确实是胡不凡的死对头董天一，矮一点的正是他的爸爸 —— 公安口上一个绝对的大人物！
不用问，肯定是上门给儿子出气，兴师问罪的。
胡不凡是直掐大腿，都怪自己昨天没压住脾气，老秦更是为了给自己出头，把人家儿子修理了一顿。
本来扭一下估计也没事，可偏偏他把人家的手给烫了，这人家能善罢甘休吗？
以董天一他爸爸的身份，一句话把这小破楼给拆了都不成问题，这不就是塌天大祸吗？
如果放在以前，只是他自己，胡不凡可不怕，大不了掉头就走，从此到社会上刨食吃，也不受那个气。
可是现在不同了，牵扯到了老秦和整个特九组。
虽然这个师父目前还是特别不靠谱的样子，可人家毕竟是受自己所累。
万一再连累到整个特九组，让几个对自己还不错的同事因为自己背黑锅，怎么对得起人家？
虽然老秦不让自己多说话，但此时胡不凡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尽量不让其他人受连累！
想到这，胡不凡的双拳已经攥紧了，虎着脸盯着门口。
没一会儿，“咚咚”敲了两下门，没等过去开，那父子俩就推门进来了。
令胡不凡没想到的是，老秦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动，见那爷俩进来，也就稍微偏了偏头。
“呦！董大领导过来了！随便找地坐，喝茶不？唉，我这的茶叶不好，平时也不敢拿出来招待人。”
面对这夹枪带棒的开场词，胡不凡都蒙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老秦是疯了吗？
跟对方的级别差着十万八千里，怎么敢这么说话？
真想提前退休回家养老了吗？
可这还不算完，紧接着，更让胡不凡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大领导见老秦不着调的样子，竟然没生气。
不对，不是不生气，反而带着些许心虚的感觉。
“你老秦这儿还能没啥好茶？哈哈哈，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向身后的董天一吼了一声：“过来，赶紧把今年的新茶给你秦叔尝尝！”
胡不凡这才看到，董天一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两罐茶叶。
这是闹哪样呢？
自己难道是睡得太死，还在做小爽文梦？
胡不凡偷偷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还真疼……
其实胡不凡不知道，昨天董天一受了委屈后，马上就跑到自己老爸的办公室告状去了。
一见儿子的手心被烫出个大燎泡，手腕也被抓出明显的红印，当父亲的心里当然不舒服。
但能坐到这个位置的领导，可不是冒失人，当即详细问了起来。
“爸！他们就在一楼大厅伤的我，特别是那个小胡子，烟头直接往我手上烫，您看！您看！关键是好多人都看到了，您说多丢人，这哪是欺负我，这不就是打您的脸嘛！”
董天一捂着手不停诉着委屈，言辞明显还有些夸大挑拨的意思。
老董却没表现出激动的样子：“什么样的人？你确定是咱们公安口上的人吗？”
董天一被这么一问，也有些犹豫了：“应该…… 是吧，对，绝对是！不然哪能随便进出总部大楼。”
老董大手往桌子上猛地一拍：“放屁！公安口上的人怎么可能留胡子！公安仪容这一块…… 等等！你说那人的留着胡子？是下巴上吗？”
董天一一看老爸好像知道对方是谁，顿时来劲了：“对！就是下巴上留着小胡子，穿着件旧风衣，一看就不像个好人的家伙！”
“啪！”
一声脆响，老董抓起桌子上的一叠文件砸在了董天一身上。
董天一吓了一跳：“爸…… 您这是干嘛？”
“干嘛？你个小兔崽子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吗？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董天一被老爸骂得一愣：“爸，那人…… 是谁？”
“是谁？是你爹我都敬着三分的人！要是没他，你爹我早死在中缅边境的雨林里了！”
董天一被这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老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看那表情比董天一还紧张：“老实说，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董天一又被老爹问愣住了：“我…… 我哪惹他们了…… 是他们……”
“住口！快说！”
老董的眼睛一下瞪了起来。
董天一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老爹发这么大的火，不敢再乱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跟胡不凡的过节讲了一遍。
当然，今天在楼下大厅怎么挑衅胡不凡的话也如实交代了。
老董听完，朝着董天一的屁股就踹了一脚：“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尾巴翘天上去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人低调，为人低调，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讲到这里，大家可能想不明白，这老董到底是不是个恶劣干部。
其实还真不是。
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足够优秀，不管是体魄、学历，还是从小就培养的职业热情与敏感度都很好。
至于下面有些照顾，人情世故嘛，只要不出格，也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今天的事他也有些上火，可一听到涉及老秦，他不得不多问几句。
这一问，果然问题出在自己儿子身上。
咱们再回到此时的小破楼里。
老董拉开老秦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见儿子把茶叶放到老秦面前，说：“天一，给你秦叔道歉！”
然后头转向对面的老秦，扔过去一根烟：“这小崽子从小让我惯坏了，惯得他都要上天了。”
董天一明显不服气，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迫于老爹的压力，没办法才假模假样地开口：“秦叔，对不起，我年轻不懂事，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老秦的确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接过烟点上后，打量了一下董天一：“原来是老董的儿子啊，小伙子长得真是精神。给我道什么歉，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以后好好相处吧。”
对面的老董一下就反应过来：“去，给那个…… 小胡，对，给小胡道个歉，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同学之间哪有什么真矛盾。”
突然提到自己，胡不凡有些意外，视线一下落到董天一身上。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董天一明显不愿意，可看着自家老爹不断催促的眼神，感觉身体都僵了。
傻子都看得出他内心挣扎得厉害。
老秦低头抽烟不说话，老董板着脸，胡不凡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合适。
想起师父之前跟自己说的尽量少说话，便站在那里没动。
这一下可把董天一架在那儿了。
他只能向前挪了几步，磨磨蹭蹭地来到胡不凡跟前：“对不起，是我…… 不好。不凡同学，别跟我一般见识，改天我请客……”
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不过两米，胡不凡都能看到那家伙腮帮子被后槽牙咬得一鼓一鼓的。
其实胡不凡觉得也没必要让人家道歉，人家背景好又不是自己愿意的，这世上哪有纯粹的公平可言。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憋了半天只能 “嗯！” 了一声。
这可把董天一气坏了，看胡不凡的眼神都快冒出火来。
“嗯” 一声是什么意思？
自己都道歉了，你哪怕不说 “我也有错”，说句 “没什么” 也好啊，那也算句客套话，大家相互给个台阶就下了。
你 “嗯” 个什么劲？这不说明自己真的错了吗！
胡不凡也不傻，看出了董天一的表情变化，可他真的不会处理这些事情，也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看，于是干脆把头一偏，视线转向了窗外。
但这个举动在董天一看来，就是轻蔑不屑了。
“嗯” 了一声后，连看都不看自己了，这小子也太狂了吧！
以后有机会看我不弄服了你，这梁子老子记下了！
虽然这边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但那边两个长辈都没在意。
不知聊到了什么，两人一个个发着感慨，叹着气。
就在这时，老秦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老秦掐灭手里的烟，拿起电话：“你好，找哪位？”
“对，我是。什么？赖在你们那儿不走了？说有厉鬼？”
“你们看他像不像有精神问题，或者…… 找借口？好，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出发，下午能到。好，知道了。”
对面的老董其实早就坐不下去了，见老秦放下电话，忙开口：“看来你们有案子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前边也有个会等着我，我们先回去了。”
这回老秦站了起来：“好啊，鲁皖搭界的地方出了点小事，我和不凡得过去一趟。对了老董，你看我们那辆破车，一跑长途就出问题。正好你来了，我们也不用打报告了，咱们部里是不是给换台车啊？”
胡不凡算是见识到老秦了，这不就是借机敲竹杠嘛。
老董也是一愣，随即尬笑了一下：“行！这事交给我安排。”说完转头朝董天一喊了一声：“天一，去把前院你们局的那辆外派车暂时借给你秦叔他们用用，”接着又对老秦说：“我回去就想办法给你们调一辆过来。”
董天一听到这，心里那个气呀。
那辆车说是外派车，其实在分局一直是他自己开。
别看牌子比不上大 G、切诺基，可一身帅气的警服再配上一辆 SUV 警车，在同学面前绝对拉风。
这可不是什么人花点钱就能有的，显摆的是背后的资源。
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可自家老爹开口了，他还能说什么。
当董天一把那辆东风猛士的钥匙交到胡不凡手里时，脸黑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看到他憋屈的样子，胡不凡心里是真的美，心说自己这师父还真有几分本事，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没什么比看这位大少爷吃瘪更爽的事了。
心里一美，修行不够，脸上就难免表露出来。
恨得董天一又咬了咬后槽牙。
在他眼里，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解不开了。
董天一走后，老秦收拾了一个小皮包夹在腋下，从小破楼里走了出来。
看见门口停的车，顿时愣了一下：“这车个头不小，得挺费油吧？”
说着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胡不凡双手扶着方向盘，心里都乐开了花：“大才好呢，里面宽敞不说，跑个山路也不怕。对了，师父，咱们要去哪？什么案子啊？”
老秦麻利地点了根烟：“豫州，厉鬼索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