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有瓦片轻响。傅思归的穿云箭破窗而出,檐角传来闷哼。众人追至后院时,只见古笃诚的板斧钉着半截灰袖,布料边缘沾着淡金色香灰。
“金箔粉!”王语嫣指尖捻起粉末,“与匕首上的一般无二。”
当晚段无咎决定带洛十九与朱丹臣夜探少林达摩洞。
子时的达摩洞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段无咎指尖的血玉匕首泛起微光,刃身纹路与洞前石碑的凹槽严丝合缝。洛十九的剑鞘卡住三寸厚的石门:齿轮锈死了,至少二十年没开过。
未必。段无咎匕首尖挑开石缝里的蛛网,露出半片未朽的丝絮,上等杭绸,三年前的新货。匕首突然地嵌进凹槽,十二万斤龙象劲吞吐间,石门轰然滑开尺余。
腐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洛十九挥袖扫过面前霉锈气,在东南角撞出空洞回响:这下面是...
密室。段无咎匕首划开青砖缝隙,三块砖的接缝处被磨圆了边——常有人掀。
腐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朱丹臣袖中铜钱落地,三枚开元通宝在积灰上滚出诡异弧线:东南角地砖有夹层!
冷焰灯照出密室全貌——四壁刀斧痕交错如蛛网,正中铁匣的九曲锁孔泛着乌光。洛十九精钢手指抚过锁面凹槽:要活人心头血润钥。看这血槽走向...她突然撬开锁眼暗盖,里头机括连着自毁装置。
段无咎反握匕首抵住心口。朱丹臣猛地拽住他手腕:主公且慢!这锁纹...判官笔尖挑出锁孔内侧的暗刻,是慕容氏还施水阁的工法!您看这字标记——笔尖点着锁眼边缘的微型刻痕,慕容家工匠的私印。
难怪蓝小蝶临死都攥着它。段无咎匕首旋入锁孔,血槽里干涸的黑血遇新鲜血液竟滋滋作响。铁匣弹开的刹那,泛黄羊皮卷被气流掀起,露出慕容博手书五个褪色朱砂字。
朱丹臣钢鞭卷住欲飞的纸页:墨里掺了蛇毒,见风就...话未说完,鞭梢缠着的羊皮卷边缘已乌黑如炭
羊皮卷上的字迹力透纸背:《玄慈师兄:辽国萧远山率十二武士赴少林,实为盗取《易筋经》。叶家乃其关内接应,望速除之。——慕容博 乙巳年四月初三》。
四月初三?洛十九机关臂夹起信纸对着冷焰灯,叶家灭门是四月廿八,雁门关惨案是五月初七...钢指突然撕开羊皮卷夹层,这日期是后来裱糊的!
夹层里飘出半张残页,墨色明显簇新:「西夏一品堂借道辽境,叶氏船队可截击于...
段无咎匕首尖挑起残页:新墨盖旧痕。刃光映出萧远山三字下的淡黄茶渍,真正的辽国名单被刮了,这名字是写在茶渍上的。
朱丹臣判官笔疾点残页边缘:您看这纸纤维走向!笔尖分开纸浆纹理,原信被药水泡过,新纸裱糊时...他突然噤声,判官笔横封咽喉——铁匣底层突然弹起寸许。
铁匣底层突然弹起寸许。朱丹臣撬开暗格,露出捆扎的账册,封皮赫然是星宿派令旗残片。朱丹臣判官笔挑开账页:丁春秋送腐尸草的记录!蝇头小字记载着:「永平十二年五月初七,送雄黄酒十坛、腐尸草三十斤至达摩洞,收黄金二十两...」
去年今日...洛十九手指划过账册上的血指印,有人来过的。她突然掰开账册装订线,这血指印是女子的!指节比男人的细小,难道是蓝小蝶...段无咎若有所思:“不是蓝小蝶,应该是叶蝶衣。”
密室突然震颤。石门处传来机括咬合声,玄苦的怒喝穿透石壁:孽障敢盗少林秘藏,还不出来受死!十八根齐眉棍在室外破风声如暴雨袭来。
段无咎龙象功震碎账册旁的石砖,青砖下露出玄慈刻的忏悔文:「...误信慕容,叶氏幼女若存世间...」刻痕里嵌着半块蟠龙佩,与他怀中残玉纹路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段无咎残玉压上刻痕,密室北墙轰然中开。狭窄的甬道尽头,七盏长明灯照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另一柄碧玉匕首,外形与段无咎手中的一模一样。
段无咎的指尖刚触到石壁上的凹痕,那半块蟠龙佩突然变得滚烫。他手腕一翻,玉佩严丝合缝地嵌进刻痕里,北墙顿时发出沉闷的轰响。
小心!朱丹臣的判官笔横在胸前,钢鞭已经缠上了三枚铜钱,墙后有机关。
洛十九对着北墙冷静的发出一掌,冷焰灯的光束照进新开的甬道。七盏长明灯在甬道尽头摇曳,映出数具水晶人形的轮廓。水晶雕像与年纪约莫十七八岁,面容与蓝小蝶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苍白。
这是...朱丹臣的声音有些发紧。
叶氏族人。段无咎的嗓音低沉。
洛十九轻碰触水晶棺表面:棺底有字。冷焰灯下,隐约可见永平十二年五月初七殁几个小字。
朱丹臣的判官笔突然指向棺中匕首:主公,你看这匕首的纹路...
话音未落,玄苦的怒喝从身后传来:孽障!伏魔杖带着破风声直袭段无咎后心。
段无咎身形未动,反手一掌拍出。龙象劲气与伏魔杖相撞,震得密室簌簌落灰。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水晶棺中的碧玉匕首突然发出嗡鸣,段无咎怀中的血玉匕首也跟着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洛十九已经将段无咎护在身后。
段无咎眉头紧锁,怀中的血玉匕首竟自行飞出,与棺中碧玉匕首相撞。的一声脆响,两柄匕首的裂痕处同时渗出黑血,在地上蜿蜒交汇,渐渐形成一个星宿海的图腾。
玄苦的攻势突然停滞,他盯着地上的血迹,脸色变得惨白。
朱丹臣的判官笔在地上血迹边缘划了一圈:这血里有腐尸草的味道。他抬头看向玄苦,大师每月来取血,就是为了养这对匕首?
玄苦的伏魔杖当啷落地:老衲...老衲只是奉方丈之命...
段无咎弯腰拾起两柄匕首。血玉匕首的刃身上,金丝纹路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碧玉匕首的裂痕里,隐约可见细小的虫卵在蠕动。
好一个少林方丈。段无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洛十九指向甬道尽头:墙上还有画!
冷焰灯照亮了甬道尽头的壁画。画中是二十年前的雁门关,一个契丹装束的男子抱着婴孩,正被中原武林人士围攻。角落里,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从婴孩襁褓中抽出一卷东西。
那不是《易筋经》。朱丹臣的判官笔点在画上,看这纹路,是西夏的边防图。
段无咎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慕容博...
密室外突然传来钟声,悠长沉重,在雨夜中格外清晰。玄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是...是召集十八罗汉的警钟...
段无咎将两柄匕首收入怀中,转身走向密室出口:走吧,该去会会这位玄慈方丈了。
雨幕中,达摩洞前的石碑上,二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段无咎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挺拔,背后的龙鳞金纹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