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核胚胎的搏动已快如擂鼓,每一下震颤都震得秦尘耳膜发疼。
深渊水压在此刻攀升至极致,他运转葵水玄冥雷凝成的冰盾被挤成薄纸,喉间腥甜翻涌,终于溢出一滴鲜血,在水中晕开珊瑚般的红。
我能带你过去。
清亮童音裹着海浪的韵律撞进识海。
秦尘猛然抬头,便见一道琉璃般的身影踏浪而来——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发梢垂落着细小的水钻,眼瞳里流转着星河般的波光,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半透明的水莲。
水心童子?秦尘瞳孔微缩。
他曾在南洋古卷里见过记载:纯水之灵生于天地初开的第一滴晨露,千百年难见一次,如今竟在此刻现身。
少年在离他三步外站定,周身泛着月白色光晕:雷主莫要惊讶。
我是南洋最后的纯水之灵,能化水为径,引你穿过雷核外层的重水屏障。他说着便要抬足,秦尘已伸手拦住:不可!
化灵为桥等同于魂飞魄散,你可知后果?
水心童子仰头笑了,水珠从他发间滚落,在两人之间串成珍珠帘:您给青蟹妖签神明契时,没问它愿不愿为您探路;您救被雷劫困住的海鳗群时,也没问它们要不要回报。
可我们都信——他突然抓住秦尘手腕,掌心的水纹与秦尘胸前雷纹产生共鸣,信您能让这片海,不再因雷核震颤而吞噬生灵。
话音未落,少年已挣脱束缚,如游鱼般跃入翻涌的雷海。
秦尘瞳孔骤缩,便见那抹琉璃色在雷蛇中炸开,化作千万滴透明水珠,每一滴都裹着微弱却纯粹的水灵之力,在雷核与他之间连成一条泛着蓝光的浮道。
回来!秦尘嘶吼着要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一缕即将消散的水痕。
他踉跄踏上水桥,每一步都像踩在活物上——水珠在他脚底轻颤,带着温热的灵识,分明是水心童子在用最后的力量托举他。
你不该......他嗓音发哑,喉间的血沫混着海水涌出来。
您说过,蝼蚁也能撼动山岳。水心童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水珠里传来,现在,换我们做您脚下的蝼蚁。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水桥最前端的水珠已开始崩解。
秦尘咬碎舌尖,让鲜血浸透全身,十二道玄雷同时在体表流转,终于在水桥完全消失前,触及了雷核外层的一元重水结晶。
那是怎样的触感?
冰冷如北冰域的玄冰玉魄,却又沉重得像是压着整座南洋海底的山脉。
更关键的是,结晶里翻涌的雷能——混沌未开时的鸿蒙本源雷,正与他识海中那枚异常雷种产生撕心裂肺的共鸣,仿佛两个被分开千年的孪生子终于重逢。
退去吧,孩子。
沧桑女声裹着海腥味扑面而来。
秦尘转身,便见玄溟龙姥立在雷核阴影里,白发如瀑垂落,周身缠绕着泛着古铜色的封印锁链,每一道锁链都刻满了镇压雷暴的符文。
她的左眼是浑浊的灰白,右眼却泛着幽蓝的水光,那是与南洋同寿的代价。
这雷核是天地间的畸胎,每三百年苏醒一次,吞噬十万海民生灵。龙姥抬起手,腕间银链轻响,我用龙鳞封了它九次,这次......她指尖渗出金红的龙血,我以古神之血为引,送它归位永眠。
秦尘望着她染血的手腕,忽然笑了:您说它是畸胎?
可它分明是天地呼吸的脉搏。他指向雷核表面渗出的幽蓝重水,东玄域的火,西荒域的岩,北冰域的寒,哪一样不是天地在时的排异反应?
你们总想着封印、镇压,却从未想过——他猛然将染血的手掌按在重水结晶上,用它来治这方天地的病!
轰——!
天地仿佛被按下了炸雷的引信。
鸿蒙本源雷与一元重水在接触的瞬间剧烈交融,秦尘只觉全身经脉都在被雷蛇啃噬,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连识海中的十二玄雷都被震得东倒西歪。
但他咬着牙,将吞噬祖雷化作熔炉,疯狂吸纳雷潮中那些被雷灾吞噬的亡魂执念——它们曾是渔夫、船工、出海的孩童,此刻正以怨魂形态在雷渊里咆哮。
幻蜃心魔雷,起!他暴喝一声,第七道玄雷如巨网般撒开,将那些怨魂一一裹住。
本应被怨气侵蚀的神魂,此刻却因雷纹的灼烧,逐渐显露出生前的记忆:老渔夫教小儿子补网的笑,船工们合力拉帆的号子,孩童捧着贝壳追浪花的身影......
秦尘喉间溢出鲜血,却笑得更烈:你们不是冤魂,是这方天地的印记。他引动九幽冥雷穿透怨魂,将这些记忆烙进自己识海,我替你们记着,替这方天地记着——所以,都给我安静!
雷渊在震颤,时间却仿佛凝固了。
第七日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进深不见底的雷渊。
所有雷蛇停滞在空中,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七寸;翻涌的雷潮突然寂静,只余秦尘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与雷核的搏动完美重合。
他缓缓睁眼,眸中已有银紫色的河流流转——那是鸿蒙本源雷与一元重水交融的印记。
抬手间,百里外一座被雷暴托举的浮岛轰然炸裂,其中狂暴的雷气如百川归海,尽数汇入他掌心。
吾等......愿随雷主!
雷吼王的嘶吼撕裂寂静。
这位曾不可一世的海族巨擘单膝跪入海波,鳞片上的雷纹全部朝向秦尘;万千海妖伏首低吼,声浪震碎云层,连空中停滞的雷蛇都跟着颤抖,像是在向新的主宰致敬。
可就在这万众臣服的时刻,秦尘忽然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次与雷核的共鸣都在透支生命——就像用烛火去引火山,火越旺,烛芯便烧得越快。
更可怕的是,识海中那枚来自东玄的雷种,此刻竟开始主动震颤,仿佛有什么人或物,在推着它向其他修士的识海扩散......
南洋的海面突然风平浪静。
一道由雷与水交织的天河缓缓升起,悬于天际,最末端的雷丝轻轻钻入秦尘眉心,像是在输送什么,又像是在索取什么。
他望着那道天河,忽然笑了。
想玩双生劫?他的声音裹着紫霄神雷的威压,震得海面荡开层层涟漪,那就看看,是你的劫快,还是我的雷——他抬手接住一滴从天河坠落的雷水,更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