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动织网机的织网梭“咔嗒”卡在网线里时,小远手里的尼龙线还沾着晨露。
刚织到一半的渔网突然绷直,青色的网线断了两根,织网梭像被钉住似的嵌在网眼间,断口处的线头在风里飘着,落在育苗区的向日葵根旁,沾了层细沙。
孩子急得用手去拽梭子,浅灰色旧衣服的袖口缠上了乱线,指尖蹭到磨得发毛的梭子边缘,声音发颤:“哥哥,织网机坏了!爷爷要的渔网织不成了!咱们就捕不到鱼给小太阳浇鱼肥,怎么办啊?” 我蹲下来拆开织网机的经线架,指尖能触到织网梭里缠满的断线——这是上月从废弃渔具店拖回来的旧机子,木质机架上还刻着“手工织网”的模糊字样,本想靠它织张渔网去附近的废池塘捕鱼,给大家熬点鱼汤补营养,没想到今早织第三排网眼时,老化的织网梭突然裂了道缝,连带着经线架的木轴也松了,再硬拽怕是要把整架网都扯散。
顶楼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深色中山装的袖口帮小远扫掉肩上的线头,铜制温酒壶里的薄荷水还温着:“是织网梭裂了,木轴也松了,得找新的塑料织网梭和耐磨尼龙线,西边那间没搜过的废弃渔具店肯定有,我年轻时帮渔民修过网,那店里有整盒的织网配件,还有未开封的渔网浮子,拴在网上能让网沉得匀,小远总说之前的网捕不到大鱼。”
苏晴蹲在旁边,蓝色空姐制服裙的裙摆扫过地上的断线,她用旧布小心地把卡住的织网梭抠出来:“得要适配这种手动机子的梭子,店里要是有网眼模板就更好,小远总说织的网眼大小不一,有模板能织得整齐,捕鱼更方便。”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扛着木棍凑过来,夹克肘部的毛边沾了点沙粒,他往西边望了眼,天际线蒙着层淡蓝的晨雾,风里带着点水腥气,混着远处枯柴燃烧的焦味:“我跟你们去!渔具店旁有个废弃船坞,能躲巡逻队——今早我去拾柴时,看见黑服小队的车往那边开,他们怕是在搜捕鱼工具,最近池塘里的鱼难捕,能织网的机子肯定抢手。”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走过来,蓝色工装的口袋里插着半截扳手,他刚用绳子把经线架暂时固定住(怕网线再断):“我也去,带了信号屏蔽器和小剪刀,店里的配件堆在旧渔船上,得清理掉上面的浮尘找,顺便找块防水布,回来能盖在织网机上防晨露,小远总说网线受潮会变脆。”
女主播和小远留在聚居点,女主播抱着三花猫,浅粉色旧卫衣的口袋里揣着两包干薄荷:“我帮着把好网线装进布口袋,再煮点热薄荷水;小狗给你们,它能闻见塑料味,织网梭是塑料的,肯定能找着。”
小远突然跑回帐篷,抱出张皱巴巴的彩笔画——画着张满是鱼的渔网,旁边站着举扳手的工装男、扛木棍的大叔,网旁还画着只叼鱼的小水鸟,他把画塞进我兜里,又往我怀里塞了块磨圆的鱼形石子(是上次在池塘边捡的,小远用颜料涂成了金色):“哥哥,带着这个‘鱼太阳’,肯定能找着梭子!”
出发时,晨雾把池塘蒙成了淡蓝色,风裹着水汽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我穿的灰色t恤领口灌了风,黑色运动裤的裤脚卷到脚踝,避免被路边的芦苇茬勾住。
小狗趴在我脚边,鼻子时不时嗅着空气,爪子扒拉着我兜里的画,像是在确认石子还在。
走了约三十分钟,路边的废弃渔船突然动了——一只灰白色的小水鸟窜出来,嘴里叼着根水草,看见我们就往我脚边蹭,正是之前总跟着小远在池塘边捡鱼鳞的那只,翅膀尖还沾着点上次的鱼腥味。
“带着它吧,”我弯腰把水鸟放进空布口袋里(女主播刚缝好的,还带着点薄荷香),“不然小远该蹲在织网机旁数网眼了。”
大叔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地上的脚印:“黑服的人来过!”沙地上印着几双作战靴的痕迹,纹路和上次见的一模一样,脚印旁还丢着个空的能量棒包装,印着银色徽章,包装纸上的晨露没干,显然刚离开没多久。
我们赶紧把布口袋藏进废弃渔船的船舱,躲在朽坏的木板后面。
小狗突然屏住呼吸,耳朵贴在我腿上——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模糊的对话:“队长说渔具店的织网梭得搜干净,别让他们捕到鱼……”
声音慢慢远了,工装男才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进船坞,咱们得快点,别等他们折返。”
渔具店的玻璃门碎了大半,推开门时,一股带着鱼腥味的凉气涌出来。
里面堆着旧的鱼竿、空的鱼食罐,墙角的旧渔船上堆着半人高的织网配件,塑料织网梭装在透明袋里,袋身上“耐磨耐用”的字样还能看清,旁边摆着几卷未开封的尼龙线,线轴上印着“防水抗晒”的标识,地上散落着一把渔网浮子和半卷防水布,浮子旁还放着几个卡通网眼模板,模板上刻着小小的向日葵图案——小远肯定喜欢用它织网。
我刚要把织网梭装进布口袋,头顶突然传来“哗啦”声——堆在货架顶层的旧渔网没放稳,带着水珠的网绳往下滑,眼看就要砸到脚边的布口袋(里面装着小水鸟)。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反应极快,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往后拉,同时用工具包顶住货架,渔网“咚”地砸在地上,网绳缠成一团,水珠溅到他的蓝色工装裤,留下道湿痕:“小心点!货架螺丝早锈透了!”我站稳后才发现,货架旁还藏着个小小的塑料鱼漂,漂身上画着小鱼和小太阳,正好拴在渔网上用。
“快装!”大叔扛起一卷尼龙线往布口袋里放,“我在门口望风,你们动作快点,别耽误小远织网。”
苏晴和我把织网梭、网眼模板往袋里收,小狗趴在袋旁警惕地盯着门口,小水鸟从袋里探出头,嘴里叼着根水草,像是在帮忙。
刚装了半袋,苏晴突然指着地上的痕迹:“黑服留了标记!”沙地上用碎玻璃拼了个银色徽章的轮廓,箭头正对着我们回聚居点的方向。
我心里一沉——他们是故意留的,想顺着标记找过来。
“把标记弄乱!”我用脚把碎玻璃踢散,“绕北边的废池塘走,别走原路,那边芦苇密,能藏踪迹。”
我们提着布口袋往废池塘挪,路上的芦苇秆缠住裤脚,得时不时停下来清理,小水鸟从袋里跳出来,帮着把挡路的水草啄开,动作笨拙却认真,鱼形石子从它脚下滚出来,正好落在我脚边。
快到聚居点时,对讲机突然传来阵微弱的电流声,是爷爷的模糊信号,断断续续的:“若尘……锦园……渔具被抢了……黑服……在搜织网的……你们……把梭子藏好……”话音未落,信号就被晨雾干扰的杂音淹没,我捏着那只塑料鱼漂,心里更沉了——黑服连捕鱼工具都要垄断,往后想喝口鱼汤更难了。
刚到聚居点门口,就看见小远和女主播站在织网机旁,小远手里举着旧剪刀,看见新织网梭,立刻跑过来,眼睛亮得像冲破晨雾的光:“哥哥,找着梭子了吗?渔网能织好吗?小水鸟还在吗?”顶楼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铜制温酒壶里的薄荷水还温着:“快喝口暖的,外面水汽大,苏晴煮了小米粥,喝了有力气修机子。”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蹲下来,打开布口袋掏出织网梭:“先把经线架的木轴拧紧,换新织网梭,理好尼龙线,再用模板定网眼,十五分钟就能好。”
我接过扳手,小远凑过来递尼龙线——他把卡通网眼模板先摆在织网机旁,又小心地用塑料鱼漂拴在网线顶端,动作笨拙却认真,小水鸟蹲在他肩膀上,盯着转动的织网梭,连小狗都放轻了脚步,生怕碰倒线轴。
苏晴帮着扶经线架,蓝色空姐制服裙的裙摆沾了点水汽,她时不时逗小远:“等渔网织好,让你第一个用小太阳模板织网眼,再跟爷爷去池塘捕鱼,当咱们的‘小织网师’,好不好?”
正午的阳光晒暖聚居点时,织网机终于重新运作起来——新织网梭顺畅地穿梭在网线间,小远蹲在旁-边,用卡通模板织出个向日葵形状的网眼,又把塑料鱼漂拴在网角,笑得露出虎牙,嘴里哼着爷爷教的童谣:“小机子,织呀织,渔网密,鱼满舱。”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蹲在旁边,用防水布把织网机盖好边角,动作轻得像怕碰断网线:“明天我去废池塘看看,能不能清理下岸边的枯木,省得捕鱼时网被勾破,小远总说担心网坏了。
” 苏晴打开爷爷给的旧收音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偶尔能捕捉到几个词:“锦园……往聚居点来……黑服……在后面……”
小远突然抢过对讲机,声音脆生生的:“爷爷!我们有新织网梭了!还有小太阳鱼漂,渔网肯定能捕到大鱼,您快过来,咱们一起去池塘!”
频道里静了几秒,然后传来爷爷温和的笑声,混着晨雾的杂音却格外暖:“好……好啊……爷爷看见你们的渔网了……”
我站在织网机旁,看着小远把织好的网角系紧,突然瞥见聚居点外的沙地上有个反光的东西——是黑服小队的探测器,上面的银色徽章在阳光下闪了下,离织网机只有五步远,显然是他们上午来过附近。
我赶紧走过去,用沙土把探测器埋好,心里警铃大作:他们已经摸到聚居点的捕鱼工具区,下次说不定会直接闯进来抢渔网。
爷爷走进聚居点时,小远立刻举着系好鱼漂的渔网跑过去,网眼里还别着那块鱼形石子:“爷爷你看!这是我用新梭子织的网,有小太阳网眼,肯定能捕到大鱼!”
爷爷伸手摸了摸渔网,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糖:“密,比锦园的旧渔网密多了,肯定能捕到鱼。”
夜幕漫进聚居点时,应急灯的暖光落在织网机上,小远把卡通网眼模板和塑料鱼漂放进陶盒,摆在机旁,里面还藏着小半袋鱼食(是女主播之前晒的干鱼虫,小远留着给池塘里的小鱼吃)。
我摸出对讲机调到应急频道,轻轻说了句:“爷爷,黑服的探测器离织网机很近,您回去时绕着芦苇丛走,别被盯上。”
频道里传来爷爷的回应,带着点风的杂音:“放心……我揣着鱼漂走田埂,他们找不到……”
帐篷外,小远把那块“鱼太阳”石子放在织好的渔网上,说要让石子“看着”渔网,别被偷走,明天还要用它捕第一条鱼。
我望着渔网上闪着光的鱼漂,忽然觉得,末世里的期待从不是什么宏大的目标,就是靠这张能捕鱼的网,靠小远手里的织网梭,靠大家一起守住的每一个小希望——哪怕黑服的威胁还在,只要这渔网没破、织网机还能转,就总有喝上热鱼汤的那天。
这时,远处的废池塘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有人正对着聚居点的方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