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第十五日的清晨,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星露谷每一片叶子、每一颗露珠都照耀得闪闪发光,清晰地预示着昨夜那场连绵雨的彻底终结。凡在满室暖阳中醒来,第一件事依旧是习惯性地打开了那台老式电视机。
今天是周三,频道里播放的是“离地而居”节目。主持人正用他那特有的、永远慢半拍的悠缓语速,详细介绍着在狭小空间内成功种植各类蕨类植物的技巧。“……记住,朋友们,关键在于……呃……保持耐心,以及……避免过度浇水。”凡一边听着这过于“舒缓”甚至有些催眠的建议,一边熟练地为自己准备着简单的早餐。随后的天气预报则带来了确切的好消息: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天气放晴,意味着被雨水滋润过的土地正渴望着灌溉。凡仔细地、几乎带着一种欣慰的心情,为每一株作物浇足了水。蓝莓丛上挂着的未干雨珠,在灿烂的阳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高效地完成所有农活后,他仔细检查了工具状态和资源储备。铁矿石还差一些才能凑齐升级所需,但木材和石头经过连日的雨中积累,已然相当可观。他决定今天换换口味,暂时告别矿洞的幽暗和森林的潮湿,去阳光明媚的海边钓钓鱼,放松一下连日采矿砍伐积累的疲惫,同时也为食谱图鉴和收入添砖加瓦。
海边的空气带着特有的、令人舒爽的咸腥味,微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凡选了个平时威利常坐的好位置,甩出鱼线,很快便进入了那种只有垂钓者才懂的、专注而又彻底放松的状态。今天的运气似乎格外眷顾他,几条银光闪闪的沙丁鱼和一条肉质肥美的大比目鱼相继上钩。正当他以为今天就会这样平静而丰收地结束时,手中的鱼线猛地传来一股截然不同的、沉重而有力的下拉感!
经过一番小心翼翼、充满耐心的拉扯,一只活力十足、张牙舞爪的龙虾终于被他成功地拖出了水面!它深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光,两只大钳子徒劳地在空中挥舞。
“太棒了!”凡不禁低呼一声,心情雀跃。这可是相当不错的稀罕物,无论是卖给格斯还是自己尝试烹饪,都是极好的收获。他小心地将这位怒气冲冲的“盔甲勇士”放入背包里特意准备的、装有海水的简易小水槽中。
就在他心满意足地收拾渔具,准备打道回府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礁石群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海莉。她正微微蹙着精致的眉头,小心地避开湿滑的海藻和坑洼,半蹲着身子,试图用相机捕捉海浪拍打礁石瞬间溅起的晶莹浪花。她今天穿了一条清爽的浅黄色太阳裙,金色的发丝在海风中微微飘动,与眼前的碧海蓝天构成了一幅生动和谐的画卷。
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打个招呼。“嗨,海莉。” 海莉闻声转过头,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微笑。“哦,嗨,凡。来钓鱼?”她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钓竿和水桶。 “是啊,看来今天海神心情不错。”凡笑了笑,晃了晃水桶,里面传来鱼尾拍打的声响,“你呢?在找拍摄素材?” “嗯,”她点点头,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投向她所痴迷的大海与光影,“雨后的通透感和光线角度很特别,只是这些礁石实在太滑了……”她的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抱怨,一只调皮的小螃蟹猛地从她脚下石头的阴影缝里横着窜了出来,飞快地爬过她精致的凉鞋鞋面!
“呀!”海莉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像是被冰到一样,下意识地轻盈后退了一小步,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惊讶与些许尴尬的神情,完全不见了平时那副略带挑剔和距离感的模样。“这些神出鬼没的小家伙!”
凡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它也想抢着当你的模特,只是出场方式有点特别。”他走上前,轻轻用脚挡了一下那只还在乱窜的小螃蟹,它便敏捷地一转身,钻回了复杂的石缝深处,消失不见。“好了,这位不请自来的临时演员已经退场了。”
海莉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点小小的尴尬似乎也随之消散在海风里。“谢谢。看来在海边搞创作,还得随时准备应对这些过于‘热情’的本地居民。”她调整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带子,语气轻松了些,“不过,确实抓到了一些很不错的镜头。祝你下次钓鱼也能有这么好的收获。”她朝凡挥了挥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取景器上,继续专注于捕捉完美的瞬间。
“你也是,希望能拍出惊艳的照片。”凡道别后,背着装有战利品(尤其是那只龙虾)的背包,心情如同这天气一样明媚,踏上了归途。这次短暂的、“蟹”口脱险般的小插曲,似乎比钓到龙虾本身更让他觉得有趣和愉快。
回到农场,他惯例先去克林特那里熔炼了零星挖到的几块铜矿,又去皮埃尔的杂货店卖掉了大部分的鱼获,换取叮当作响的金币,但唯独小心翼翼地留下了那只依旧活力四射的龙虾。晚餐他为自己香煎了那块新鲜的比目鱼排,挤上一点柠檬汁,美味无比。
晚上,在油灯下更新完记账本上的今日收入后,他看着在房间里悠闲踱步、时不时用爪子拨弄一下小毛球的“铜壶”,突然起了一点玩心。他拿出那只还在水槽里张牙舞爪、试图越狱的龙虾(当然,是紧紧捏着它坚硬的背壳),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想看看小猫对此会有何反应。
“铜壶”立刻被这个从未见过的、会横着移动、还带着两个吓人大钳子的“怪东西”彻底吸引了。它先是本能地弓起背,全身的毛微微炸开,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警惕和好奇的“呜噜”声。然后,它开始尝试性地、极其谨慎地伸出前爪,想要去扒拉一下这个新奇生物,但爪子刚伸到一半又迅速缩回来,仿佛在谨慎评估对方的战斗力和潜在威胁。龙虾则显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更加卖力地挥舞着它那对毫无胜算的大钳子,徒劳地对抗着这个巨大的、毛茸茸的“天敌”。
一人忍着笑,一猫全神贯注,一龙虾负隅顽抗,构成了一幕极其滑稽有趣的室内景象。凡看着“铜壶”那副既想勇敢挑衅又忍不住有点怂的小模样,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它可不是给你准备的新玩具。”笑够了之后,凡赶在“铜壶”的爪子真的惹怒龙虾、或者龙虾夹到猫爪之前,赶紧把这位备受惊吓的“盔甲勇士”重新捞了起来,放回安全的水槽里。他决定明天要么把它捐给博物馆丰富馆藏,要么就让它成为餐桌上一道豪华大餐。
“铜壶”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围着凡的脚边不满地转来转去,不时仰头发出几声软软的“喵呜”声,仿佛在抗议两脚兽无情没收它刚刚到手、还没研究明白的“活体自动玩具”。
带着这份轻松愉快又有点恶作剧成功的心情,凡结束了这收获颇丰、又充满了意外小趣事的一天。星空格外明亮,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