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小院里，石榴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几只麻雀在光秃秃的树杈上跳来跳去。
“柱哥！雨水妹妹！”
陈青松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特有的爽朗，人还没到跟前，笑声先传了过来。
“我爸让我在这儿等你们呢！快进来，饭菜都快好了！”
何雨柱笑着把手里的网兜递了过去，里面是给师父带来的两瓶酒。
“就你小子耳朵尖。”
一进屋，一股暖意夹杂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陈金水的妻子，苏秀秀正从里屋走出来，一看见何雨柱兄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哟，柱子带着妹妹来了！快进来坐！”
“师娘。”
何雨柱喊了一声，然后把自己提着的另一个布包放在了八仙桌上，打开来，里面是几包用油纸裹得整整齐齐的糖块、饼干，还有一包新做的雪花酥。
“给青松和雨水当零嘴吃。”
苏秀秀一看那包东西，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了三分，嗔怪地瞪了何雨柱一眼。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自己一个人拉扯妹妹不容易，挣点钱都攒着，以后娶媳妇用。下次再提着东西来，我可不让你进门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手上的动作却麻利得很，把东西收好，又拉过一旁有些怯生生的何雨水。
“这就是雨水吧？哎哟，上次见到你才这么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苏秀秀对着自己的膝盖到腰那比划一下。
“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苏秀秀摸了摸何雨水的头，满眼都是疼爱，“比你哥小时候可好看多了。”
何雨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往何雨柱身后躲了躲。
苏秀秀笑着从里屋拿出一个崭新的布娃娃塞到她怀里，何雨水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小声地喊了句：“姨姨好。”
那软糯的声音，听得苏秀秀心都化了，一把将何雨水揽在怀里，亲热得不行。
何雨柱看着满桌子已经摆好的凉菜和酱货，热气腾腾的，显然是刚出锅不久。
“师娘，我师父人呢？”
“还能在哪儿？在厨房鼓捣他的新菜呢！”
陈青松从旁边凑过来，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柱哥，你来得正好！我爸正要做‘神仙鸭子’和‘三不沾’呢，走，瞧瞧去！”
何雨柱眼睛一亮，把妹妹交给师娘，跟着陈青松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热气蒸腾。
陈金水正站在灶台前，手里一把小巧的剔骨刀使得出神入化。
一只肥美的鸭子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刀尖贴着骨头游走，刀走游龙，不过片刻功夫，一整副鸭架被完整地抽离出来，而鸭皮却没破损分毫。
陈青松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赞叹：“爸，您这手绝活儿，真是神了！”
何雨柱没说话，只是目光专注地看着。
他看得更深，师父在剔骨时，不仅快，而且每一刀都避开了主要的脉络，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鸭肉的完整和鲜美。
紧接着，陈金水开始调制馅料，拌好后从鸭子的颈部开口处灌入，再用针线细细缝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做完鸭子，他又拿过一个干净的炒锅，开始做“三不沾”。
蛋黄液在碗里搅打得均匀细腻，倒入烧热的锅中，他手里的锅铲仿佛黏在了锅底，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和节奏不停地搅动、翻炒。
那黄色的液体在锅里慢慢凝固，颜色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了一块不沾锅、不沾铲、甚至倒在盘子里也不会沾盘子的金黄色糕体。
整个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子蛋、油和糖混合的奇特香气。
“出锅！”
陈金水低喝一声，将两道菜稳稳当当地端上桌。
那“神仙鸭子”通体酱红，油光锃亮，被热气一冲，表皮微微颤动，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而那道“三不沾”，金黄油润，看上去像一块玉。
“来，都尝尝！青松，柱子，你们俩给我评评！”陈金水解下围裙，满脸的自得。
陈青松第一个夹起一块鸭肉，入口即化，馅料的鲜美和鸭肉的醇厚完美融合，他嚼了两下，眼睛瞪得溜圆，含糊不清地喊道：
“爸！太好吃了！这味道，绝了！”
何雨柱也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味后，由衷地赞叹：
“师父，您这手艺，真是炉火纯青了。这鸭子脱骨见功夫，馅料调味见火候，堪称一绝。”
陈青松见何雨柱夸完之后，却像是还有话没说，便催促道：
“柱哥，你别光说好听的，我爸让你评呢，有啥说啥！”
何雨柱沉吟片刻，放下了筷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师父，这菜的味道，没得说。但是……从后厨管理的角度看，这两道菜，上不了鸿宾楼的菜单。”
这话一出，陈青松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太复杂了。”
何雨柱看着陈金水，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就拿这神仙鸭子来说，这手剔骨的刀工，整个后厨除了您，能做到皮不破、肉完整的，不超过三个人。”
还有这‘三不沾’，看着简单，但极考究火候和臂力，一刻都离不开人，饭点儿的时候，哪个师傅有功夫专门伺候这一道菜？”
陈青松彻底呆住了。他光想着菜好不好吃，却从来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陈金水却不以为忤，反而抚掌大笑起来，指着何雨柱，满脸的赞许。
“好！好小子！说得好！”
他重重地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你现在看事情的角度，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厨子了！知道考虑成本，考虑人力，考虑上菜的效率，这是掌柜的思路！看来，让你去前厅历练，真是走对了一步棋！”
陈金水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还有些发懵的儿子，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也该让青松去前厅摔打摔打，磨掉那一身只知道埋头做菜的匠气。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这番话，瞬间变得热烈而充满了期许。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满屋的其乐融融。
“哟，这么热闹呢？”
是何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