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被抬进临时整理出的、布满了温养符阵的石室,两位炼丹长老和青蘅围着她忙活了整整一天一夜。张子瑜他们就守在石室外头,或坐或站,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
石破天像头焦躁的困兽,在狭窄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脚下的石板都快被他磨出印子。墨渊靠在最远的阴影里,抱着胳膊,闭着眼,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潘小婷靠着墙壁坐着,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垫子。
张子瑜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力气的破麻袋,瘫坐在冰凉的墙角。身体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丹田里的星核虽然不再暴动,但那种异常的灼热感和隐约的躁动并未完全平息,像是一簇埋藏在灰烬下的暗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窜起。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苏晓扑过来时那双决绝的眼睛,一会儿是青蘅那斩灭一切的一剑,一会儿又是星陨阁黑袍人阴冷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青蘅率先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道袍袖口沾了些许暗红的血渍。两位长老跟在她身后,也是满脸疲惫。
“怎么样?!”石破天第一个冲上去,声音嘶哑。
青蘅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命暂时保住了。破元煞的侵蚀力太强,脏腑和经脉受损极重,需要长时间温养,而且……”她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她的修为……恐怕会跌落不少,以后能否恢复,要看她的造化了。”
听到“命保住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后半句话又让心沉了下去。修为跌落,对一个修士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能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石破天喃喃着,这个粗豪的汉子眼圈有点发红,用力抹了把脸。
张子瑜挣扎着站起来,对着青蘅和两位长老深深一揖:“多谢前辈,多谢长老!”
青蘅摆摆手:“分内之事。这小丫头心性不错,值得一救。”她目光扫过张子瑜,“你怎么样?星核还稳当吗?”
张子瑜苦笑一下:“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有点……不对劲。”
青蘅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道:“都去休息吧,留个人轮流照看就行。星陨阁这次吃了大亏,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抓紧时间恢复,准备应对下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星域仿佛进入了某种压抑的休整期。每个人都在拼命疗伤、恢复。丹药像糖豆一样被消耗,符阵的光芒日夜不息。韩厉带着天符宗弟子在外围构建了更多的警戒点和防御工事,气氛空前紧张。
张子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祭坛上,一边尝试彻底平复星核的异动,一边借助星轨网络和矿心的力量,加速修复破损的屏障。他发现,经历过那次失控和青蘅剑意的冲击后,自己对星辰之力的掌控似乎更加精细了一些,但对星核深处那股混沌本源的敬畏也更深了。那玩意儿,好用,但也真他妈要命。
潘小婷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想中快,玄阴灵体的底蕴确实非凡。她不顾劝阻,也开始帮着苏晓梳理体内残存的混乱药力,用太阴星力温和地滋养她受损的经脉。两个女子安静地待在石室里,一个昏迷,一个守候,形成一幅让人心头发酸又倍感温暖画面。
石破天憋着一股劲,把所有的怒火和后怕都发泄在了修炼上。他拉着伤势稍好的墨渊对练,动静搞得比拆家还大,星辰磐石甲上的光芒越来越凝实,拳风也愈发沉重。墨渊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他的影遁之术在青蘅那次点拨后,似乎多了一些难以捉摸的变化,偶尔闪现在石破天身后的角度刁钻得令人心惊。
青蘅则显得很安静。她大部分时间都独自抱着她那把剑,坐在星域最高的那块断崖上,望着坠星原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当她偶尔看向怀里那块被重新加固封印的万象星核碎片时,眼神才会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这天傍晚,张子瑜刚结束一轮调息,韩厉神色凝重地找到了他。
“子瑜,皇都那边有消息传来。”韩厉压低了声音,“三皇子以‘协防北境、清剿暗墟’为名,已正式接管了‘荡魔军’的指挥权,并且……开始大规模调动军队,方向……似乎有向星陨湖这边靠拢的迹象。”
张子瑜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皇子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搅混水的机会。
“另外,”韩厉的声音更低了,“我们安排在皇都的暗线回报,三皇子府邸近日有神秘的客人出入,气息……很诡异,不像是流云国本土的修士。而且,他们似乎在暗中搜集与‘星辰传承’相关的古籍和秘闻。”
张子瑜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盯上他这“星火”的,远不止星陨阁这一家。三皇子,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所图恐怕更大。
“知道了,韩师兄,继续留意他们的动向。星域这边,我们会尽快做好应对准备。”
送走韩厉,张子瑜看着天边那轮逐渐被暮色吞噬的残阳,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风雨欲来,这片刚刚经历劫难的星域,还远未到可以安心休养的时候。
他转身,走向祭坛,步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