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然脸色惨白,额角沁出细密冷汗。
她强撑着,泪盈于睫:“王妃何出此言?”
“嫣然一片好意前来……怎会、怎会行此龌龊之事?”
“这锦囊确是嫣然平日所用,许是……许是不慎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了……”
还想推给那虚无缥缈的“脏东西”,还想扮那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云皎皎根本不给她机会。
她转向满场宾客,声线清亮:“诸位都看见了!”
“方才林小姐锦囊中掉出的粉末,气味怪异,形态可疑,连小猫舔舐后都需立刻送医!”
“此物,绝非寻常霉变药材那么简单。”
“林小姐口口声声自称‘略有涉猎’,却贴身佩戴此等邪物而不自知?”
“更在它‘不慎’掉落、险些酿祸时,第一反应不是澄清自身,而是意有所指,急急将污水泼到本妃身上!”
目光如电,扫过张侍郎夫人那几个跳得最欢的:
“本妃办此宴会,本为与诸位同乐,澄清谣言,以正视听。”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心怀叵测,欲借机生事!”
“今日若非本妃心思清明,早有防备,岂非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证据’,坐实了妖女之名?!”
字字如刀,直接将林嫣然的行为钉死在了“精心构陷”的耻辱柱上。
宾客哗然。
怀疑与鄙夷的目光,利箭般射向林嫣然。
“原来如此!贼喊捉贼!”
“好歹毒的心肠!”
“自己拿着脏东西,还想赖给王妃!”
“看她那心虚样,八成就是她搞的鬼!”
议论声钻进耳朵,目光刺在身上。
林嫣然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
她算尽了一切,唯独没算到云皎皎反应如此迅猛、犀利!
更没算到那只该死的猫,居然没死!
“不……不是的……”她徒劳辩解,声若游丝。
“是不是,查过便知。”
萧璟终于开口。
声寒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清风,将林小姐‘请’去偏厅歇着,没有本王命令,不得离步。”
“明月,即刻带人搜查林府,尤其是林小姐闺房,看看有无同类‘邪物’!”
“今日封存之物,连同那猫,一并移交太医署与京兆尹,协同查验!”
“是!”清风明月凛然应声。
清风上前,对摇摇欲坠的林嫣然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却毫无转圜余地:“林小姐,请。”
林嫣然猛地抬头,望向萧璟,眼中尽是绝望与难以置信:
“王爷!”
“您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嫣然啊!”
萧璟连眼风都未扫给她,只偏头对云皎皎低语:“受惊了。”
轻描淡写一句关怀,与对林嫣然的冷酷处置,对比鲜明。
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被清风“请”离会场时,她步履踉跄,来时那弱柳扶风的姿态荡然无存,只剩无尽狼狈与恐慌。
宴会经此一波,气氛凝滞。
云皎皎却拍了拍手,脸上笑意重新扬起,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一点小插曲,扰了诸位雅兴。”
“看来今日我这‘答疑角’风水太好,连牛鬼蛇神都忍不住要来凑个热闹。”
“不过邪不胜正,大家也瞧见了,心怀不轨之人,终究自食其果。”
幽默自嘲,配上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瞬间驱散了紧张。
“王妃说的是!”
“这等小人,不值一提!”
“王妃真乃临危不乱,令人敬佩!”
赞誉之声再起,此番,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经此一役,云皎皎“妖女”污名被彻底洗刷,取而代之的是“机智”、“果敢”、“玄学有道”的正面形象。
而林嫣然,彻底名声扫地,日后京城贵女圈,恐难有立足之地。
谢流云摇扇,低声对萧璟笑道:“璟哥,小嫂子这手反杀,漂亮!”
“林嫣然这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顺带把腿都给砸折了。”
萧璟望向从容应对、巧笑倩兮的云皎皎,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
宴会继续,气氛甚至比之前更显热络。
云皎皎依旧耐心答疑,只是经此一事,再无人敢有半分质疑挑衅。
临近尾声,宾客陆续告辞时,阿蔓抱着那只舔过粉末的小猫,一脸忧急地奔了回来。
“王妃!”
阿蔓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府医看了,小猫表面无恙,脉象也平稳。”
“可它……变得特别暴躁!”
“一直想咬人,眼睛泛红,跟之前完全两样了!”
云皎皎心下一沉,接过她怀中那只依旧不安分、龇牙低吼的小猫。
凝神感知,一股混乱阴邪的气息正在它体内窜动。
虽不致命,却在侵蚀神智。
“看来那粉末,虽不致命,却能扰人心智,激发生物戾气。”
云皎皎面色凝重,对萧璟与谢流云道,“若当时接触到的是人,后果不堪设想。”
萧璟眼神骤冷。
谢流云也敛去玩笑之色:“好歹毒的东西!”
“林嫣然从何得来?”
云皎皎轻抚着躁动的小猫,试图以自身温和气息安抚它,低声道:
“此物,绝非林嫣然自己能弄到。”
“她背后,定还有人。”
“而且此人……精通此道,手段阴狠。”
她想起之前竹丛的异状、慧明法师身上的气息,以及碧珠鬼祟的行踪。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同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宴会虽近尾声,方才那场变故却让留下的宾客心绪难平。
三三两两聚作一团,窃窃私语,目光总忍不住瞟向主位。
云皎皎轻抚怀中躁动的小猫,眉宇微凝。
阿蔓守在一旁,气鼓鼓地瞪着先前附和过林嫣然的那些人,眼神像要飞出刀子。
忽然,一直静坐的萧璟缓缓起身。
只此一动,无形的威压荡开,满园瞬间寂静。
所有目光,尽数聚焦于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
他看向云皎皎。
那双常年冰封的眸,竟漾开一丝极淡的暖意,稍纵即逝,却足以令熟悉他的人心惊。
他走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并非接猫,而是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
亲昵,自然,带着不容错辨的维护与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