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茶会之后，云皎皎在京中女眷间的名声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单纯靠着夜王妃身份和“玄学”噱头引人注目，而是多了几分真才实学的认可与人情往来的熟稔。
递到夜王府的各类赏花、品香、听曲的请柬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云皎皎正对着一沓新送来的请柬发愁，萧璟下朝回来，见她托着腮，眉头微蹙的模样，便走了过来。
“何事烦心？”他声音依旧平淡，但熟悉的人能听出其中的一丝柔和。
云皎皎指了指那堆烫金帖子：
“都是邀约，去还是不去，真是个问题。去多了，怕人说张扬；去少了，又显得不合群。”
她叹了口气，“而且，每次都要应付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和试探，实在耗费心神。”
萧璟随手拿起一份看了看，是某位郡主办的诗会。“不想去便拒了。”
他放下帖子，语气理所当然，“本王的王妃，无需迎合任何人。”
“话是这么说，”云皎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但总不能一直闭门不出。”
“林嫣然虽然暂时消停了，但谁知道暗处还有没有别的眼睛盯着？”
“多接触些人，或许能听到些风声，也能……看看有没有真正可交之人。”
她指的是像沈知意那样性情爽直的。
萧璟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正在院子里吭哧吭哧举石锁的阿蔓身上：
“既然要出门，便把阿蔓带上。有她在，等闲人近不了你的身。”
云皎皎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咱们的小保镖！”她扬声唤道，“阿蔓，过来一下！”
阿蔓闻声，轻松放下如同玩具的石锁，小跑过来，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睛亮晶晶的：
“皎皎姐，叫我什么事？有点心吃吗？”
云皎皎失笑，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汗：
“点心一会儿让厨房给你做。”
“姐问你，过两日我要去参加一个茶会，可能会有不太友好的人，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保护我？”
阿蔓一听，立刻挺起小胸脯，握紧拳头，信誓旦旦：
“愿意！阿蛮保护皎皎姐！谁敢欺负皎皎姐，阿蛮就把她扔出去！”
那认真的模样，配上她尚未完全长开的身板，颇具说服力。
萧璟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对云皎皎道：“让她跟着也好。”
“明日让府里嬷嬷再紧急教她一些场合上的规矩，至少做到行礼不会同手同脚，不随便插话便可。”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阿蔓除了日常的“锻炼”，便被严肃的老嬷嬷抓着恶补礼仪。
小丫头学得龇牙咧嘴，苦不堪言，但一想到是为了保护皎皎姐，又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出发茶会的前一晚，云皎皎特意将阿蔓叫到房中。
“阿蔓，明天跟着我，眼睛放亮些。”
云皎皎仔细叮嘱，“主要是留意有没有人故意靠近我，或者递给我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比如茶水、点心、手帕之类的。”
“还有，注意观察周围之人，特别是那些看起来笑得不真诚，或者眼神老是往我们这边瞟的。”
阿蔓用力点头，复述道：“看谁靠近皎皎姐，看谁给东西，看谁笑得假，看谁老偷看！”
“对，真聪明！”云皎皎赞许地摸摸她的头。
又拿出几枚新画有灵光流转的护身符，仔细地塞进阿蔓的衣襟内侧，贴身放好，“这个戴好，万一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或者身体不舒服，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阿蔓感受到符篆上传来的温和气息，乖巧地应下：“知道！”
第二天，云皎皎挑选了一身清爽利落的衣裙，发饰也以简洁为主。
阿蔓则穿了一身劲装改良襦裙，头发利落地束起，虽仍带着少女的稚气，但眼神警惕，站姿笔挺，倒真有几分保镖的架势。
马车上，阿蔓有些兴奋和紧张，小手一直按在放着护身符的胸口。
云皎皎笑着安抚她：“别紧张，就当是去吃点心看热闹。有你在，我安心得很。”
今日的茶会设在一位老郡主的府邸，规模比安国公府那次稍大一些。
云皎皎带着阿蔓和明月一到场，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力大无穷的阿蔓，见她紧跟着云皎皎，眼神机警，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与审视。
茶会主人，那位慈眉善目的老郡主笑着迎上来，拉着云皎皎的手寒暄了几句。
目光落在阿蔓身上，和蔼地问道：“这位便是阿蔓姑娘吧？真是个精神的孩子。”
阿蔓记着嬷嬷的教导，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硬，但胜在态度认真：“阿蔓给老郡主请安！”
老郡主被逗笑了，连声道：“好孩子，快起来。”
又对云皎皎道，“王妃身边有个这样的可人儿，倒是热闹。”
云皎皎含笑应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如沈知意，对方对她遥遥举杯，微笑示意。
也看到了一些陌生的、带着探究神色的夫人小姐。
茶会进行到一半，一切看似和谐。
云皎皎与几位相熟的夫人聊着京中趣闻，阿蔓则严格按照“指示”，站在云皎皎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周围，偶尔有侍女上前添茶，她都会格外警惕地多看两眼，弄得那侍女都有些紧张。
一位身着玫红色衣裙、面容娇艳的夫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容热情：
“早就听闻夜王妃娘娘玄术通神，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妾身敬娘娘一杯。”
说着，便要将手中的酒杯递过来。
阿蔓立刻上前一小步，挡在云皎皎侧前方，眼睛紧紧盯着那杯酒。
那夫人动作一顿，脸上笑容僵了僵。
云皎皎微微一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夫人客气了，本妃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吧。”
她轻轻抿了一口，并未去接那杯酒。
玫衣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堆起笑容：“是妾身唐突了。”
自己将杯中酒饮尽，又说了几句奉承话，便讪讪地走开了。
阿蔓这才退回原位，悄悄对云皎皎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警惕了吧！
云皎皎心中暗笑，却也更加安心。
就在茶会接近尾声，众人移步去用些点心时，阿蔓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凑近云皎皎，用极低的声音急促道：
“皎皎姐，有味道！和那个坏姐姐身上有点像，但是……但是好像更淡，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她的小手指隐晦地指向了水榭连接花园的月亮门方向。
云皎皎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轻轻拍了拍阿蔓的手背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顺着阿蔓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是女眷休息更衣的厢房区域，人来人往，并无可疑人影。
云皎皎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与老郡主等人一同往设宴的花厅走去，心中却已警惕起来。
这次茶会，看来也并非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那隐匿在暗处的气息，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另有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