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煌那炎魔法相脸上的狞笑骤然僵住。
“那是……是雷渊?又复活了!不可能!”
他明明已经将那小子连同那片空间都彻底湮灭了!
魂飞魄散,绝无幸理!
他猛地转动那巨大的、由岩浆构成的狰狞头颅,循声望去。
只见在他法相身后不远处,虚空之中,一点微光凭空亮起,随即迅速扩大、重塑——赫然是惊蛰的身影!
他不仅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甚至连身上那件华丽的王者披风都纤尘不染,手中的龙牙法杖依旧雷光流转,气息……气息竟然比刚才全盛时期还要饱满充沛!
仿佛刚才那致命的消耗和死亡从未发生过一般!
“不……不可能!!” 孤煌的炎魔法相发出难以置信的咆哮,震得整个峡谷碎石簌簌落下,“你明明已经死了!本座亲眼所见!魂飞魄散!你怎么可能……”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魔瞳死死地盯住了惊蛰的左手。
只见惊蛰左手中指上,一枚看似朴实无华、却隐隐流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轮回”与“不朽”道韵的戒指,正散发着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莹白光晕。
复活戒指!
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惊蛰那一身豪华到刺眼的装备和五个妻子吸引,以至于孤煌完全忽略了这枚看似不起眼,却拥有着逆天神力的戒指!
“是……是那枚复活戒指!” 孤煌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是愤怒,是憋屈,更是一种被命运戏弄的绝望,“你……你居然有这种东西?这……这还怎么打?”
他猛地抬起头,巨大的魔瞳怒视云端之上依旧在悠闲品茗的明灯,发出了悲愤欲绝的控诉,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帝尊!天尊!您看到了吗?!他……他作弊啊!!!这……这复活戒指算什么?这还讲不讲道理了?哪有这样的?死了还能满状态复活?这架没法打了!!!”
云端上,明灯刚好将一杯新沏的香茗递给花令仪,听到孤煌这带着哭腔的控诉。
他缓缓转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些。
他放下茶壶,看着下方那气得魔躯都在发抖的孤煌,用一种略带调侃、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孤煌啊孤煌……”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你自己眼拙,怪得了谁?”
他伸出一根手指,遥遥点了点惊蛰左手那枚戒指,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责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开打之前,本尊就让你好好看看,是你自己没看全,光顾着看人家的老婆和别的装备了。”
“现在打不过了,发现人家有复活戒指,就开始耍赖,说人家作弊?”
“你一个修炼了万年的魔君,跟一群孩子打架,打不过就哭鼻子告状,说人家装备太好?”
明灯轻轻摇头,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才悠悠地补充道:
“再说了,那复活戒指,本就是惊蛰自身机缘所得,是他实力的一部分。你自己没本事一击彻底摧毁戒指的神力,或者打断其生效,怪谁?”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眼神不好,还学人家玩生死决斗。”
“噗嗤——”就连一旁原本因为惊蛰“陨落”而悲痛的花令仪,听到明灯这番“义正辞严”又“强词夺理”的调侃,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用袖子掩住嘴,但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峡谷中,原本哭成泪人儿的璃月、敖子诺等五女,此刻也是破涕为笑,看着重新复活、神采奕奕的惊蛰,眼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
孤煌的炎魔法相僵在原地,巨大的魔脸上表情极其精彩,从愤怒到委屈,从委屈到茫然,最后只剩下一种深深的、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无力感。
他看看一脸无辜、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又爬起来的惊蛰,又看看云端上那一对看戏喝茶还吐槽他的天尊夫妇,再感受一下自己破碎的魔甲和受损的神魂……
“我……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打?
人家能复活,法力全满,自己状态大跌。
不打?
刚才牛皮吹破天,现在认怂,万年老脸往哪搁?
孤煌,这位纵横万载、搅动风云的魔君,此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尴尬的境地。
而惊蛰悬浮于空,周身流淌的液态雷霆缓缓收敛,那令天地变色的威压稍稍平息,但他双眸中的雷霆星璇依旧昭示着完全觉醒的雷霆本源。
他没有立刻看向孤煌,而是目光沉痛地扫过遍地狼藉、身受重伤的伙伴们。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夜无忧身上,这位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兄弟,此刻道袍染血,脸色苍白,却眼中是不屈的火焰。
惊蛰对他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又看向幽影,这位沉默的刺客半边身子都被魔气侵蚀,却依旧用鬼爪支撑着身体,试图守护身后的紫绾。
紫绾靠在岩壁上,嘴角溢血,骨玉权杖光芒黯淡,但看向惊蛰的眼神充满了信任。
惊蛰的目光与他们交汇,传递着歉意与感激。
他看到周秋燕被夜无忧艰难地扶起,怒斩落在不远处;
看到太子历古峰受重伤依旧看护着风天啸,并保持着皇室的尊严。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风天啸身上,心中一痛,一股更加冰冷的杀意涌向孤煌。
最终,他的视线,无比温柔地落在了那道被万丈红光守护的身影上——璃月。
他一步踏出,瞬息间便来到了璃月面前。
周围的毁灭景象仿佛都远去,他的眼中只有她。
“月儿……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惊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璃月仰起头,清冷的容颜上,泪水终于无声滑落,那不是悲伤,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与后怕。
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惊蛰带着电光的手指,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声音哽咽却坚定:“夫君……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惊蛰反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充满珍视的吻,“也谢谢你和孩子,保护了你。”
他的目光温柔地扫过她依旧被红光笼罩的小腹,那里传来的血脉相连的悸动,让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与责任。
他松开璃月,又走向一旁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水的恩琪和凌美。
“琪儿,凌美,我没事了。”他揉了揉恩琪的头发,又对凌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怕,有我在。”
两女看着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再也忍不住,用力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
最后,他来到万芳面前。
万芳早已哭成了泪人,看到他走来,直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芳儿,别哭,我回来了。”惊蛰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又在她苍白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充满爱意的吻,“我说过,不会丢下你。”
“嗯……我相信夫君!一直都以来都信!”万芳将脸埋在他胸前,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带着雷霆气息的味道,用力点头。
“够了!没有完了呀!雷渊!”
孤煌的炎魔法相看着下方那“你侬我侬”、“旁若无人”的亲昵场面,尤其是看到惊蛰居然当着他的面,挨个安抚、亲吻他的妻子们,那口憋了万年的老醋混合着此刻的暴怒,彻底炸了!
“雷渊!你当本座是死人吗?!死到临头还敢在此儿女情长?!本座要让你再死一次!!”
惊蛰缓缓松开万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退后。然后,他转过身,面对气急败坏的孤煌,脸上那温和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如万古寒渊。
“聒噪。”
他只吐出两个字,却仿佛带着雷霆的裁决。
下一刻,他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庞大龙神法相的龙头旁。
敖子诺巨大的龙瞳看向他,赤金色的火焰中映照着他的身影。
“子诺。” 惊蛰轻声呼唤。
敖子诺的龙神法相低吟一声,巨大的龙首微微低下。
惊蛰飞身而起,悬浮在龙首之前,与她那燃烧的龙瞳平视。
没有言语,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历经生死、跨越轮回也不曾改变的真挚爱意,以及此刻完全苏醒、同属神只层次的浩瀚力量所带来的无边默契。
惊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龙神法相那冰冷的、由不朽神金构成的鼻梁,然后,他俯身,在亿万道目光的注视下,无比郑重而深情地,吻上了龙神法相那巨大的、燃烧着赤金火焰的龙瞳。
这一吻,并非凡俗之爱,而是神只之契!
“嗡——!!!”
就在双唇(眸)相触的刹那,惊蛰体内十成的混沌雷霆本源与敖子诺龙神法相内觉醒的寂灭龙罡本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与交融!
天地间的雷霆之歌陡然变得高亢激昂!
无尽的紫色雷霆从惊蛰体内涌出,不再是狂暴毁灭,而是充满了创造的生机与秩序的威严!
敖子诺的龙神法相则爆发出照耀诸天的赤金神光,那寂灭龙罡不再冰冷,而是化作了裁决万恶、守护挚爱的神圣之力!
两股至高的神力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在两人之间,凝聚成一柄并非实体、却仿佛由雷霆法则与龙神意志共同构成的——紫金龙纹巨刃!
这巨刃出现的瞬间,整个九渊世界的法则都在向其朝拜!它没有散发毁灭的气息,而是散发着一种审判与终结的至高意境!
仿佛它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斩断一切不该存在的因果与执念!
“神只合击——裁决·万古寂雷!”
惊蛰与敖子诺(龙神法相)同时发出宣告,声音重合,如同大道纶音!
那紫金龙纹巨刃,无声无息地斩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异象。
它只是轻轻地、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直接出现在了孤煌那庞大的炎魔法相之前,然后,一穿而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孤煌的炎魔法相猛地一僵,那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紧接着,百丈魔躯之上,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闪烁着紫金光芒的裂痕!
“不……可……能……” 孤煌的本尊意识发出最后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嘶吼。
“轰隆隆——!!!”
庞大的炎魔法相,连同其中孤煌的肉身,如同被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碎裂,化作最精纯的魔气光点,随即又被残留的雷霆与龙罡彻底净化,消散于天地之间!
魔君孤煌,肉身粉碎,神魂暴露在天地间,也变得极其黯淡,眼看就要随之彻底破散,魂飞魄灭!
然而,就在这最后关头——
云端之上,一直静观的明灯,终于动了。
他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对着那即将消散的孤煌神魂虚虚一抓。
一股无法抗拒、温和却至高无上的力量笼罩了孤煌脆弱的神魂,瞬间抚平了其溃散的趋势,并将其化作一点微弱的暗紫色光芒,飞入了明灯的掌心,消失不见。
明灯看着掌心,轻轻摇头,低语道:“痴儿……万年执念,换得如此下场。也罢,尘归尘,土归土,你这缕残魂,便随本尊回去,吾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创世主神,终究还是不忍见这修行万载的存在彻底湮灭,出手保下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龙牙峡谷中,随着孤煌的败亡,那笼罩天地的魔威终于彻底消散。
惊蛰与敖子诺的神力也缓缓收敛,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惊蛰携万丈雷威重临天地,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狂喜时,那遭受重创、神魂已然不稳的孤煌魂魄,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不甘咆哮:
“我不服!我不服啊——!”
凄厉的魂音震荡四野。
“若非启源天尊偏袒,屡次降下神迹,凭本座万年修为,怎会败于这群黄口小儿之手!作弊!这是彻头彻尾的作弊!”
云端之上,正依偎在明灯身侧的花令仪,闻言不禁蹙起了秀眉,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轻声嗔道:
“这魔头,败便败了,怎的还如此聒噪?吵得人心烦呀,明灯收拾下这家伙嘛。”
开玩笑,敢吵到创世主神的爱妻!!!
明灯天尊闻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宛若安抚一个撒娇的少女。
他抬眸望向那缕挣扎的魔魂,目光中并无怒意,反而带着一丝看透万古的慈悲与些许无奈,声音柔和平静,却清晰地传入孤煌魂中:
“痴儿……到了此刻,仍执迷于胜负强弱。你如此喧哗,吵到我夫人了,可知罪?”
孤煌的魂火猛地一滞,在那平淡的话语中,他感受到的是远比雷霆更恐怖的、源自宇宙本源的威压。“帝君恕罪,本座只是不服气啊。”
明灯轻轻一叹:“罢了,罢了。既然你始终无法理解何谓守护、何谓牺牲、何谓‘爱’,那便亲身去凡尘体会一番吧。本尊便让你……入我轮回,体悟一番你所蔑视的‘蝼蚁’之情。”
言罢,他似陷入思索,指尖轻轻敲击云座,喃喃道:“只是,该送你去往何处,才能让你这顽石开窍呢?”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眼中闪过一抹孩童般的狡黠光彩。
他侧过头,凑到花令仪晶莹的耳畔,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仪儿,你看……我让他去做惊蛰的弟弟,如何?”
花令仪先是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想象着那不可一世的万年魔君,转世后要跟在惊蛰身后奶声奶气喊“哥哥”的场景,顿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美眸中光彩流转:
“你呀!真是……太坏了!不过……妙极!看他日后还如何嚣张!那就意味着,万芳将是他嫂子啦?”
“对啊,哈哈,夫人说妙,那便是妙!” 明灯朗声一笑,显然对自己的安排极为满意。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遥远玛法大陆某处山明水秀之地。
那里,惊蛰的父亲沃玛与母亲克清瑶正在玛法世界游历,夫妻二人正于月下依偎恩爱,轻声诉说着希望能再添一个孩儿,让家族更加热闹些的温馨话语。
“正是时候。” 明灯含笑点头,不再犹豫,伸出食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弹。
一道柔和而无可抗拒的金光自他指尖飞出,瞬间跨越无尽距离,精准地笼罩住孤煌那缕满是不甘与惊恐的魂魄。
“不——!帝君!你不能如此对我——!” 孤煌的魂音在恐惧中扭曲,却无法挣脱分毫。
金光裹挟着他的魂魄,如流星般坠落,无声无息地、精准地没入了正在憧憬未来的克清瑶腹中。
明灯收回手指,揽着依旧笑个不停的花令仪,俯瞰着下方刚刚经历苦战、正准备欢庆胜利却对此惊天变故一无所知的惊蛰等人。
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好了,戏看完了,我们也该走了。剩下的烂摊子,留给年轻人自己收拾吧。”
“嗯嗯,走吧走吧,我已经开始期待下一场‘好戏’了……”
云端神光隐去,只余下玛法大陆的风,吹拂着战场,也吹拂着一处宁静营地中,那位突然感到些许困倦、依偎在夫君怀中的未来母亲克清瑶。
命运的齿轮,于此悄然转向,开始了一段谁也无法预料的、啼笑皆非的新旅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