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心在珊瑚手中搏动,如同活物般散发着幽蓝光芒,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的海水产生细微的涟漪。三人沿着一条古老的海沟向前行进,四周越来越暗,只有神器的光芒为他们照亮前路。
“压力读数持续上升,”莉维娅的数据板发出警告,“已达陆地潜艇最大下潜深度的三倍。若无神器保护,我们早已被压成薄片。”
布雷克紧握着“山岳誓约”,巨剑在深海中发出低沉嗡鸣,仿佛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共振。年轻人的泰坦血脉在极端环境下自动激活,皮肤下流转着金色的微光。
珊瑚指引着方向,她的脸色苍白但坚定:“就快到了。欧申纳斯长眠之处就在前方那片发光的水晶森林后面。”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道珊瑚丛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最冷静的莉维娅也倒吸一口冷水。
那不是想象中的荒芜祭坛,而是一座由活体水晶构成的巨大森林。每棵“树”都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柱,内部有液体般的光流在流动。在森林中央,一座更加庞大的水晶穹顶笼罩着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上躺着一位巨大的身影。
欧申纳斯,深海守护神,此刻正沉睡在那里。他的形态比庆典上的投影更加庄严真实,长长的银白色须发随着水流轻轻飘动,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仿佛只是小憩片刻。但仔细观察,能看到他的身体上有细微的裂纹,从中渗出暗淡的光芒。
“他正在消散...”珊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必须唤醒他!”
就在他们准备前进时,四周的水晶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水流变得湍急,形成一道道漩涡屏障。
“防御机制,”莉维娅迅速分析,“能量模式与厄喀德那的腐蚀同源。神殿正在保护自己不被进一步污染。”
布雷克举起山岳誓约:“我能劈开它们!”
“不行!”珊瑚阻止他,“强攻会伤到欧申纳斯!我们需要...”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深渊之心,“...真诚的请求。”
深海公主游向前方,将深渊之心举过头顶。神器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与防御屏障的红光形成对抗。
“古老的守护者,”珊瑚的声音如同歌唱,“我们带着纯净之心而来,请求面见海洋之父。”
红光略微减弱,但并未消失。
莉维娅补充道:“建议展示无武装状态。防御系统可能识别威胁等级。”
布雷克犹豫了一下,将山岳誓约插在海底,举起空手。莉维娅也收起数据板,张开双手表示无害。
红光又减弱了几分,但依然阻挡着去路。
就在这时,凯兰的声音通过通讯贝壳传来,断断续续却异常急切:“...结界快撑不住了!那黑玩意儿学会吞噬能量了!你们...快...”
通讯突然中断。
布雷克脸色一变,下意识要去抓剑。但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凯兰·铁影独自游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甚至连护甲都卸下了,只穿着简单的北境内衬。老战士的脸上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表情——不是战场上那种狂暴的战意,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是虔诚的决心。
“爷爷?”布雷克惊讶地问,“您怎么...”
“闭嘴,看着。”凯兰粗声打断,却没有任何往常的火气。
老战士游到防御屏障前,凝视着其中沉睡的古神。然后,在所有人的震惊中,凯兰·铁影——北境的传奇,泰坦的后裔,五百年未曾低头的战士——缓缓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古老的存在,”凯兰的声音在海水中传播,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我,凯兰·铁影,以北境之血与泰坦之脉的名义,在此恳求。”
莉莉维娅的数据板悄无声息地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刻,而珊瑚已经泪流满面。
凯兰继续说着,每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谦卑:“我这一生,相信力量胜过言辞,利刃胜过祈祷。我曾在无数战场上取得胜利,却未能守护最珍贵的事物。”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如今,我的孙子,我的伙伴,以及这片海洋中所有无辜的生命,都需要您的帮助。我恳求您,苏醒吧。”
防御屏障的红光完全消失了。水晶森林发出柔和的蓝光,仿佛在回应这份罕见的真诚。
但欧申纳斯依然沉睡。
凯兰的拳头微微握紧,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知道请求需要代价。泰坦血脉中流淌着古老的记忆,我知道神只不轻易回应凡人的祈祷。”
他缓缓站起,但依然保持着敬重的姿态:“若需要生命作为代价,取我的。我已活了五个世纪,见证了足够的日出与日落。但让年轻人活下去,让这片海洋中的生命继续绽放。”
就在这时,欧申纳斯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整个水晶森林开始发出悦耳的和鸣,如同千万个风铃在深海中响起。祭坛上的古神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最深邃的海渊,却又充满了慈爱。
“泰坦的后裔...”欧申纳斯的声音直接在他们心中响起,温和而疲惫,“你的真诚如同北极星般明亮。但我必须告诉你真相:即使我苏醒,也无法单独对抗厄喀德那。我们本是一体两面,光与影的共生。”
凯兰坚定地回应:“那就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指引我们道路,我们将走下去。”
欧申纳斯缓缓坐起,身体上的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厄喀德那并非天生邪恶。它被来自星脉之外的黑暗腐蚀,如同清澈的泉水被毒液污染。要拯救它,需要纯净的能量之源...”
古神的目光落在深渊之心上:“...以及自愿的牺牲。”
珊瑚急忙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付出代价!”
欧申纳斯微微摇头:“不是生命的代价,而是记忆与情感的代价。要净化厄喀德那,需要有人自愿承载它积累千年的痛苦与疯狂,直到净化完成。”
莉维娅立即计算:“根据数据,这种精神污染足以让普通心智瞬间崩溃。生存几率低于百分之十二点四。”
凯兰毫不犹豫:“老子活了五百年,积攒的痛苦够多了,不差这一点。”
“不,爷爷!”布雷克抢前一步,“我的泰坦血脉更能承受冲击!让我来!”
欧申纳斯看着争相牺牲的两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动:“勇士们,你们的勇气令神只都为之动容。但或许...有另一种方式。”
古神伸出手,深渊之心从珊瑚手中飞起,悬浮在众人中间:“此物名为‘心’,实则是一面镜子。它能反射最真实的本心。若多人愿意分担这份重担,或许无人需要完全牺牲。”
凯兰与布雷克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莉维娅和珊瑚也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
欧申纳斯露出欣慰的微笑:“那么,让我们开始吧。但首先,需要有人去厄喀德那的巢穴,将这面‘镜子’放置在它的核心前。这是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凯兰已经抓起山岳誓约:“指路吧,古老的存在。老子终于有架可打了。”
欧申纳斯轻笑:“如你所愿,泰坦的后裔。但记住,这次的敌人不是用来砍的,而是用来理解的。”
水晶森林突然分开一条通道,指向更深、更黑暗的海渊。在那里,厄喀德那的力量如同黑色的风暴般肆虐。
凯兰扛起巨剑,眼中燃烧着决意的火焰:“走吧,小子们。让咱们去会会这条发疯的老蛇。”
四位勇士向着黑暗最深处进发,身后,苏醒的守护神开始凝聚力量,准备着数千年来的最后一战。
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面前,一点光芒亮起——不是武器的寒光,也不是神器的辉光,而是人性中最珍贵的勇气与牺牲之光。这光芒虽小,却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