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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位恶魔执事面无表情地传达了贝拉领主的晚宴邀请,并特别强调了“内部”和“注意场合”后,软禁中的寰宇代表团瞬间炸了锅。

“晚宴?!”洛德拉姆像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从萎靡状态满血复活,激动得在房间里直转圈,“她邀请我了!她果然看到了我的诚意!这是机会!绝佳的机会!”

“院长!冷静!”西尔薇娅立刻泼冷水,“‘内部晚宴’意味着参与者很可能都是熔铸铁狱的高层官员或贵族。这更像是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和评估,而非社交活动。风险极高!”

“风险评估:95.3%!”奥布里尖叫,脸色比他的防护服还白,“共享食物!交叉感染!未知食材!密集社交距离!这是微生物的狂欢盛宴!院长!我们必须申请远程参会!或者至少佩戴全套隔离装备!”

“俺觉得俺这身挺好!”格鲁克拍了拍自己结实的皮甲,上面还有之前 workshop 沾上的油污。

“我需要一件更闪亮的袍子!”洛德拉姆完全没听进去,已经开始翻找自己的储物戒指,“还有礼物!格鲁克,我们打造的那个护符呢?快给我!”

“院长!”凯因沉声开口,试图让洛德拉姆冷静下来,“对方目的不明,我们需要谨慎。宴无好宴。”

“哎呀你们太悲观了!”洛德拉姆不耐烦地摆手,“这就是贝拉女士给我的一次弥补印象的机会!这次我一定要按照计划来!绝对不能再出错!西尔薇娅!奥布里!快!给我制定晚宴详细行为准则!从进门到告别,每一步都要规划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西尔薇娅和奥布里被迫赶工出了一份《熔火城堡内部晚宴行为规范及应急预案v2.0》,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问候语清单(根据对方身份等级划分)、话题选择优先级(避免提及战争、混乱、虚空等敏感词)、餐具使用图解(推测恶魔可能使用的餐具类型)、进食速度控制(以避免显得急切或无礼)、甚至还有 calculated 的“最佳微笑幅度”和“眼神交流频率”。

洛德拉姆如获至宝,捧着水晶板疯狂背诵,嘴里念念有词。

当晚,洛德拉姆换上了一件他自认为最庄重华丽(实际上绣金线过多,在熔铸铁狱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点俗气)的法师袍,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紧紧攥着格鲁克打造的那个象征“融合”的护符礼盒。第一届学生们则被要求留在客房(贝拉只邀请了洛德拉姆),但他们通过各种方式(西尔薇娅的远程监测法术、凯因的感知、皮克斯放出的微型窃听甲虫)紧张地关注着。

洛德拉姆在恶魔执事的引导下,走进了城堡内部一个相对较小的宴会厅。厅内光线昏暗,主要以燃烧的魔火盆和壁灯照明。一张长条黑石餐桌旁已经坐了近十位恶魔,男女皆有,个个气息强悍,衣着华贵(符合地狱审美),眼神锐利而充满审视。贝拉坐在主位,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晚礼服式铠甲,既显身材又气场十足,她看到洛德拉姆进来,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洛德拉姆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行为规范第一条:进门问候。

他走到餐桌前,按照“计算”好的角度,对主位的贝拉行了一个阿斯莫德教的、被他练习了无数遍的颔首礼——这次下巴抬起角度精准,眼神斜睨得也恰到好处,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以为的“恶魔式”不羁。

“晚上好,尊贵的贝拉女士。感谢您的邀请。”他的声音刻意压低,试图显得沉稳有磁性。

贝拉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其他恶魔贵族则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洛德拉姆按照执事的指引,在贝拉右手边下方的一个位置坐下——这似乎是个比较重要的位置,让他暗自欣喜。

晚宴开始。恶魔仆从们端上一道道地狱风味的美食和美酒。洛德拉姆牢记“进食速度控制”,吃得极其缓慢和小心,每一次咀嚼都仿佛在完成一项精密实验,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别人使用了哪件餐具,然后笨拙地模仿。

他试图寻找话题。按照计划书“话题优先级”,他选择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贝拉女士,您治理下的熔铸铁狱,秩序井然,令人惊叹。尤其是城市街道的整洁程度,远超我的想象。”(他想起了奥布里的洁癖,觉得这一定是优点)

餐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一位体型魁梧的恶魔将军哼了一声:“整洁?领主大人强调的是效率和纪律,不是精灵那种矫情的干净。”

洛德拉姆噎了一下,赶紧切换话题:“啊,是是是……效率!贵地的军队效率也非常高,巡逻队反应迅速,训练有素……”(他想起了凯因的评价)

另一位看起来像文官的恶魔女士冷冷接口:“军队的效率是为了保卫领地,不是给外人评价的,院长先生。”

洛德拉姆额头开始冒汗。计划书里的安全话题怎么都不安全?他紧张之下,看到桌上有一种看起来像火龙果但通体漆黑的水果,没话找话:“呃……这种地狱烈焰果看起来真是……别致!想必味道十分……炽烈?”

贝拉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那是黑棘瘤,外皮有剧毒,通常用来炼制腐蚀药剂。”

洛德拉姆伸向水果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洛德拉姆如坐针毡,感觉自己每一次开口都在踩雷。他 desperate 地想要打破僵局,挽回印象。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桌上酒杯里摇曳的、如同熔融宝石般的酒液,又看了看贝拉在魔火光晕下显得格外精致的侧脸。一个念头(或者说,馊主意)突然闯入他的脑海——浪漫!计划书里说了,要适时展现倾慕之情!之前太直接搞砸了,这次要含蓄!要优雅!

他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目光“深情”地望向贝拉,用他练习了很久的、自以为最富有诗意的语调开口了:

“贝拉女士,您的美貌,就如同这杯中的‘深渊琼浆’,令人沉醉……”(他临时给酒起了个名字)

贝拉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看向他,眼神古怪。

洛德拉姆见她没有立刻反对,受到鼓舞,继续即兴发挥,目光扫过旁边燃烧的魔火盆:

“您锐利的目光,比最纯粹的‘暗影钻石’还要璀璨……”(他也不知道暗影钻石是啥)

一位恶魔贵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咳嗽掩饰。

洛德拉姆更加投入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创作的“浪漫”氛围里,甚至站起身,试图加大力度。他指着墙壁上雕刻的、展现恶魔战争的壁画,深情款款:

“您曼妙的身姿,宛若这壁画中征战四方的女武神,充满了力量与……呃……线条美!”

噗——这次好几个恶魔都没忍住,低笑声在餐厅里蔓延开来。贝拉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古怪了,那是一种混合了荒谬、尴尬和极度无语的神情。

洛德拉姆却误把这笑声当成了鼓励和赞赏!他觉得时机到了!是时候送上礼物,完成致命一击了!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护符礼盒,由于太紧张,手一滑,盒子“啪”地掉在了地上,盖子摔开了。那个镶嵌着星脉水晶和地狱火宝石、象征“融合”的护符滚了出来,正好滚到贝拉的脚边。

洛德拉姆慌忙弯腰去捡,因为着急,脑袋差点撞到桌子。他捡起护符,也顾不上擦一下,就双手捧着,递到贝拉面前,用最“真诚”的语气大声说:

“贝拉女士!这份小小的礼物,象征着我们两个世界的理解与融合!就像这水晶与火焰的结合!请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也许是护符掉落时受到了撞击,也许是格鲁克的锻造手艺和皮克斯之前瞎捣鼓的副作用,也许只是单纯的倒霉——那个护符上的星脉水晶和地狱火宝石,突然失去了平衡!

嗡——!

一道刺眼的白光混合着躁动的红光猛地从护符上爆发出来!秩序与混沌能量剧烈冲突,产生了一股小型的、但却足够强烈的能量冲击波!

“嘭!”

冲击波不偏不倚,正好掀翻了贝拉面前桌子上那盆还在燃烧的、用来保持烤肉温度的魔火小暖炉!

燃烧着的、滚烫的炭块和炽热的灰烬,如同天女散花般,劈头盖脸地朝着贝拉那身华丽昂贵的晚礼服铠甲溅射而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宴会厅里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死寂!

所有恶魔贵族都惊得站了起来!

贝拉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眼看那些燃烧的炭块就要落到她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贝拉身后阴影处的一名一直沉默的恶魔护卫,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抽出自己的披风,迅捷无比地在空中一抖一卷!

唰!

绝大部分飞溅的炭块和灰烬都被那厚重的披风精准地兜住、裹紧,只有少许溅落在地,发出滋滋声响。

危机解除。

但贝拉那身暗红色的漂亮铠甲上,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几点黑色的灰烬痕迹。她低头,看着自己铠甲上的污渍,然后又缓缓抬起头。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所有恶魔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的领主。

洛德拉姆还保持着双手递出护符的姿势,整个人都石化了,脸上血色尽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又搞砸了……这次死定了……

贝拉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洛德拉姆,看了足足有十秒钟。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讶,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非常非常缓慢地,抬手,轻轻弹掉了铠甲上的一粒灰烬。

她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到面如死灰的洛德拉姆身上。

红唇轻启,声音平静得可怕:

“出去。”

洛德拉姆:“我……”

“立刻。”贝拉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人,“在我改变主意,把你和你的‘浪漫’一起扔进熔炉之前。”

两名恶魔卫士立刻上前,一左一“架”住了几乎瘫软的洛德拉姆,毫不客气地把他拖出了宴会厅。

身后,宴会厅的大门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内里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位拯救了局面的恶魔护卫默默收起沾满炭灰的披风的身影。

洛德拉姆的第二次“表现”机会,以一场灾难性的、物理意义上的“火上浇油”,宣告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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