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代入真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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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幕低垂,昏沉如墨染。倏忽间,豆大的雨点便急坠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那急促而密集的声响,仿佛不是敲在冰冷的玻璃上,而是直接敲击在阿芝早已冰冷麻木的心瓣上。她独自蜷坐在空荡客厅的沙发里,身影在愈发灰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单薄、寂寥,像一尊被时光遗忘、被抽走了灵魂的石膏雕塑,凝固在这无边无际的寂静与苍凉里。
与黄锦那番字字千钧的对话、小杰在电话那头崩溃无助的哭泣、星宏虽疲惫却满含关切的叮嘱,还有那句如同最终审判、在她心头反复碾压的“不要让爱成为摧毁人的力量”…… 这些声音,这些面孔,在她脑海里疯狂地回旋、碰撞,交织成一张巨大而绝望的网,将她紧紧缠绕,几乎窒息。最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留恋,都被这张网无情地拖拽着,沉向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终点:或许,真的到了必须松开手的时候了。
她缓缓拿起手机,指尖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拨通了那个早已刻入骨血里的号码。
电话铃声在另一处空间响起,程逸的目光掠过声源,视线在叶童手中那支不断震动的手机上停留了一瞬,屏幕上“爱人芝”几个字刺眼地跳动着。他抬起眼,望向面无血色的叶童,眼神复杂,语气低沉而克制:
“接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利弊你都明白,终究要你自己……衡量清楚。”
叶童的指尖微微蜷缩,冰凉一片。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微颤,仿佛要汲取足够的氧气来支撑接下来的对话。再睁眼时,她努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向耳畔,声音尽可能维持着平稳,却依旧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阿芝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平静,却更让人心慌:“cc,我们聊聊吧。来黄锦这边家。”
叶童抬眼看向程逸,程逸只是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去吧!”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叶童的心绪一片混乱。目前的情况如此严峻,阿芝会跟她说什么?她们的想法,会不会不谋而合?那个她不敢深想的结局,是否就是今天谈话的主题?
另一边,阿芝正努力地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叶童爱吃的菜。她熟练地切着、炒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爱与不舍都融入这最后的烟火气中。然而,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模糊了视线,一边做着菜,一边无声地流淌。她最爱的叶童,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有机会为她洗手作羹汤了,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很快,叶童到达了阿芝家。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与往常无异,才推开车门。与客厅里神色凝重的黄锦简单打了声招呼,她便循着熟悉的香味,走向了厨房。
“宝!”叶童从身后轻轻抱住了阿芝,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和往昔一样带着依恋的粘人,却又分明多了一分无法言说的苦涩与颤栗。
阿芝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抬手,用力握了握叶童环在她腰间的双手,指尖传递着贪恋的温度。“宝!马上就好!你快去洗手,我们马上吃饭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被她极力掩饰了过去。
叶童这才轻轻松开手,转身去了洗手间。门关上的瞬间,阿芝迅速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快速地深呼吸,拼命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她要把自己最温暖、最平静的模样,留给叶童。
当叶童洗好手出来时,饭菜已经摆上了桌,琳琅满目,都是她平日最爱吃的。她默默地走到厨房拿出碗筷,为三人盛好米饭。
“锦哥,吃饭了!”她朝客厅喊道。
黄锦放下手中的报纸,走到餐桌前,看到这一桌精心准备的菜肴,心中已然明了。阿芝这是准备用她的方式,成全叶童,也成全孩子。一股复杂的、带着酸楚的敬意在他心中涌起。他沉默地坐下,快速地往嘴里扒着饭,几乎是囫囵地将自己喂饱,然后便站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慢聊。”说完,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这片充满悲伤暗流的空间,彻底留给了她们。
桌上只剩下她们两人。刚刚还有着黄锦在的些许自然氛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阿芝拿起筷子,夹起叶童爱吃的菜,轻轻放到她的碗里,目光温柔而贪婪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大口吃下去,自己脸上露出满足却又带着无尽不舍的表情。
这表情,叶童怎么会不熟悉呢?
那是在《新白娘子传奇》里,白素贞预知自己即将离开,与许仙诀别时,最后一餐饭,那要将爱人模样刻入灵魂的眷恋与痛楚!
这不仅是她们的剧更是她们的那一世!历史竟然将这残酷地一幕又在此刻重演。
那一世,她们人妖殊途,中间横着一个法海,一个被镇压于雷峰塔下,一个出家遁入金山寺。
这一世,她们同为女子,这份深情同样不为世俗所容,中间隔着无数个看不见的“法海”。她们无力改变整个大环境的偏见,如同沧海一粟,只能像程逸说的那样,等待,等待世俗思想的进步,等到能被接纳的那一天。
“宝,你不要一直看着我啊!来,你也吃。”叶童努力想打破这令人心碎的凝视,也给阿芝夹了一筷子菜。
阿芝喉头哽咽,强压着几乎要决堤的悲伤,低下头,将叶童夹来的菜默默地吃了下去。
这一顿饭,明明都是彼此最爱的美味,两人却都吃出了同样的、深入骨髓的苦涩。
吃完饭,两人一起简单地收拾了桌子。阿芝在厨房默默地洗着碗,水流声哗哗作响。窗外的雨势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如同哭泣的余韵。
叶童内心涌起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她害怕接下来阿芝会说出那句她最怕听到的话。可是,逃离又有什么用呢?这个问题,她们终须面对。她自己,不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吗?为了阿芝的安宁,为了小杰的前程,她只能选择暂时牺牲掉自己视若生命的爱情。
如同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叶童和阿芝洗漱完毕,一前一后走进了阿芝的卧室。
当房门“咔哒”一声被反锁厚重的窗帘缓缓拉上,彻底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那一刻——所有强装的镇定与压抑的平静,在瞬间土崩瓦解。
两人几乎是同时用力地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叶童,”阿芝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泪水瞬间濡湿了叶童的肩头,“无论未来怎样!请记住!我爱你!永远爱你!生生世世的爱你!”
叶童深吸一口气,想要回应,却被翻涌的苦涩堵住了喉咙,干涩得发疼。她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搂紧怀中的爱人,声音破碎而坚定:“我懂!阿芝!我懂!我也爱你!我也爱你……生生世世……”
她再也无法克制,用力地吻住阿芝的唇,带着绝望的炽热与无尽的眷恋,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承诺,都烙印在这个吻里。良久,她才微微松开,额头相抵,喘息着,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让我们好好珍惜今夜……用力爱着的今夜!我相信时代会变!会有接纳我们的一天!也等……等小杰发芽、抽枝、展叶……”
阿芝听完,心更是疼得无以复加。叶童完全懂她,并且用这样深沉的温柔,成全了她的抉择。“宝!是我对不起你!委屈了你!”她的泪水汹涌而出。
叶童轻轻吻去她的泪,声音虽然哽咽,却带着一种穿越苦难的坚定:“阿芝!相信相爱可抵万难!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身体的分离又算什么呢?我们曾经熬过了五年!这一次……就当我们又去雷峰塔和金山寺修行了……我们一定会等到云开月明,真正相聚的那一天!”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而室内,那夹杂着泪水与誓言的深吻,交织着绝望与希望的爱抚,构成了这个漫长夜晚最悲伤也最深刻的注脚。她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彼此,试图将这片刻的温存,铸成抵御未来漫长离别的永恒铠甲。
“命运……居然如此相似。”阿芝抚摸着叶童的脸颊,眼中尽是宿命般的感慨与哀伤。
“但终究是你我,对不对!?阿芝!”叶童执拗地问着,寻求着最终的确认与安慰。
“是,终究是你我。”阿芝给出了无比肯定的回答,随即,她的吻再次落下,带着同样决绝的深情与不舍。
在这个注定无眠的夜晚,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最直接的触碰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她们用温热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对方的轮廓,仿佛要将这熟悉的眉眼、这肌肤的纹理、这心动的频率,永远铭刻在记忆的最深处。在那极致的痛楚与欢愉交织的时刻,她们不约而同地在对方肩颈最隐秘、最贴近脉搏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带着轻微刺痛的咬痕。这并非报复或伤害,而是一种近乎原始的、悲伤的仪式——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一个专属的烙印。往后那些不能相拥的日子里,当指尖触摸到这细微的凸起,便能忆起今夜这痛彻心扉却也爱意磅礴的纠缠,忆起对方曾如此真实地属于过自己。
她们用密密麻麻的吻,试图去填补未来漫长岁月中所有缺席的早安与晚安。每一次唇瓣的相触,都像是在许下一个无声的诺言;每一次温柔的厮磨,都像是在积蓄穿越时空的力量。这疼痛的分离,因这极致的亲密而被赋予了某种悲壮的意味——它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等待的开始。窗外,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大地,而紧紧相拥的她们,在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中,寻找着继续前行的、微弱的星光。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昨夜被雨水洗涤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清晰地照进房间,竟有些刺目。阿芝早已醒来,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她就那样静静地侧躺着,贪恋地凝望着枕边人熟睡的容颜,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叶童的眉骨、鼻梁、唇线,仿佛要将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灵魂深处,用以对抗未来漫长而未知的孤寂。
叶童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没有言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昨夜疯狂的痕迹还隐约留在彼此的身上,而离别的时刻,已冷酷地到来。
两人默契地起身,洗漱,换衣。每一个动作都缓慢得如同慢镜头,都想将这最后的共处时光拉长一点,再拉长一点。阿芝默默地为叶童整理着随身的小包,动作细致而专注。随后又用一个精致的袋子,装进了叶童每日必需的保健品、她最常用的护肤品,以及几包自己亲手制作的小零食——每一个物品的放置,都像是在做一场无声的叮嘱。
由于叶童下午还要赶往剧组,早餐简单得近乎仓促:只是两片烤面包夹杂着煎鸡蛋,再配上一杯阿芝精心冲泡、温度恰到好处的咖啡。叶童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舌尖品尝到的,全是苦涩的余韵。
最终,还是到了必须出门的时刻。叶童站在玄关,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再次用力地抱了抱阿芝。这个拥抱很紧,很沉,充满了不舍,也充满了决绝。
“我走了。”叶童的声音低哑,几乎只有气音。
阿芝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红着眼圈,定定地看着她。
叶童松开手,毅然转身,打开了房门。她没有再回头,因为她知道,哪怕多看一眼阿芝那强忍泪水的模样,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都会瞬间崩塌。她的背影挺直,脚步却异常沉重,一步步地走向停在院外的车子。
阿芝站在门口,望着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阳光将叶童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湿润的地面上,仿佛一种无声的拉扯。她看着叶童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看着车子缓缓启动,最终拐过街角,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骤然失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茫。
阿芝依旧维持着倚门而立的姿势,许久许久,像一尊凝固的望夫石。直到黄锦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上一张纸巾,她才恍然惊觉,脸上已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她默默地关上门,将外面那个没有叶童的世界隔绝开来。屋内,还残留着叶童淡淡气息,沙发上似乎还保留着她坐过的凹陷,一切都提醒着阿芝,那个人刚刚离开,而这一次的分离,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它没有归期,或者说不知道何时是归期!
阿芝缓缓走回卧室,坐在尚且凌乱的床沿,指尖拂过叶童睡过的枕头,那里似乎还留存着她的体温和气息。她闭上眼,任由心脏处传来一阵阵清晰的、撕裂般的痛楚。这不是戏剧,这是她真实的人生,一场被迫中途散场的、深刻的爱恋。
然而,在无尽的悲伤之下,一颗微弱的火种却并未熄灭——那是昨夜共同种下的关于“下一次”的希望,是等待“雷峰塔”倒掉、“金山寺”门开的信念。为了那个未来,她们必须各自坚强,走过这段注定艰难的“修行”之路。
分离,是为了更深远的爱。这个念头,成了支撑阿芝在接下来漫长岁月里,独自面对风雨的、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