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那双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像两根针,扎在沈聿深的心上。两人之间原本坚不可摧的信任,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信息……说了什么?”沈聿深重复问道,声音比刚才更冷,也更虚弱。他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目光死死锁住阿成。
阿成的喉咙剧烈滚动了一下。那条自动销毁的信息内容太过惊悚,像是一颗毒种,瞬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出名为“猜忌”的藤蔓。
看看你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人是谁?除了病房外那些警察,最近的就是……老板沈聿深自己!
难道信息是在暗示……老板有问题?
不!这不可能!阿成下意识地在心里否定。他和老板一起经历过多少生死?老板为了林晚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是“巢穴”的人?
这一定是对方的离间计!故意扰乱他们的阵脚!
可是……那条信息是怎么精准发到他的加密手机上的?他的联系方式是高度保密的!对方对他们内部的了解,到底深入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
阿成的脑子乱成一团,脸色变幻不定。
沈聿深看着他迟迟不答,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染上一抹深切的疲惫和……受伤。他不再追问,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身,重新面向隔离室的玻璃窗,背对着阿成。
那个背影,挺拔却脆弱,透着一种被最信任的人怀疑的孤寂和苍凉。
阿成看到这个背影,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瞬间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敌人一句莫名其妙的挑拨,他竟然就真的对老板产生了怀疑?!
“老板!”阿成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懊悔和急切,“信息是条垃圾挑拨短信!已经自动销毁了!内容胡说八道,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可能怀疑你!”
沈聿深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哑:“……没事。谨慎点是应该的。查清楚就好。”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反而让阿成更加心慌和自责。
“老板,我……”
“去配合张队排查吧。”沈聿深打断他,依旧没有回头,“尽快把内鬼揪出来。晚晚……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阿成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聿深固执而孤寂的背影,咬咬牙,转身大步离开,心里憋着一股火,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内鬼和发信息的混蛋揪出来!
走廊里,内部排查已经雷厉风行地展开。所有参与安保的人员,包括警察和沈聿深自己的手下,都被要求暂时上交通讯设备,接受问询和背景复审。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每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审视和距离。
阿成强压下心里的烦躁,投入到排查工作中。他必须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也必须尽快消除潜在的威胁。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技术科。
老李和技术团队正在紧张地进行深度比对。
林卫国的dNA样本与那份绝密档案中“Zero-00”的残留数据在屏幕上快速滚动、对比。
结果令人震惊!
两者的基因序列高度同源,相似度远超普通父子或者血缘关系,更像是一种……复制品或者直系克隆关系!但又在某些关键点位存在细微的、人工干预的差异!
换句话说,林卫国的基因蓝本,极大程度上来源于那个神秘的“Zero-00”!
而更让老李头皮发麻的是,在比对林晚之前入院时留下的常规体检血液样本数据(经过申请紧急调取)时,他们发现,林晚的基因中,同样携带了那种特殊的“标记”,并且活跃度似乎……比林卫国的更高,更接近档案中描述的“原始状态”!
“方舟”计划的“灯塔”序列?隐性触发?
老李看着这些数据,一个可怕的推测逐渐成形——
难道林卫国并不仅仅是调换孩子的帮凶?他本身,可能就是某个恐怖实验的“产物”?而林晚,则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这个实验“成果”的……自然延续载体?
所以“巢穴”才会对她如此执着?所以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灭口,而是……她本身?!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听闻,老李立刻将初步比对结果和推测报告给了张建军。
张建军正在主持内部排查会议,接到电话,听到老李的汇报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拿着电话久久说不出话。
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匪夷所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我知道了。继续分析,有任何进展立刻汇报。另外,这份推测,绝对保密!”
挂断电话,张建军看着会议室里一个个面色凝重、接受审查的下属和同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内部的钉子还没拔出,外面又笼罩着如此庞大恐怖的阴影。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感觉肩上的压力重如千钧。
必须加快速度!必须在“巢穴”再次动手之前,找到突破口!
医院隔离室外,沈聿深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疯狂撕扯着他,但他拒绝离开。仿佛只要他守在这里,就能用自己的意志挡住所有射向林晚的明枪暗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沈聿深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在接受问询的阿成。阿成也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向他。
沈聿深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开了短信。
短信内容同样简短,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还记得‘白鸽’项目失败那天,救你的那只手吗?】**
“白鸽”项目……那是他年轻时刚接触家族事务,独立负责的第一个海外投资项目,因为激进和判断失误,遭遇惨败,几乎血本无归。那是他人生中极少数的滑铁卢,也是他不愿提起的过去。
而那天晚上,他在项目失败地附近遭遇当地混混围堵,差点出事,确实有一个路过的人出手帮了他,动作干净利落,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只记得那人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旧疤。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详细提起过,包括阿成。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沈聿深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那个发信人就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
对方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这条信息,又是什么意思?
是提醒?是威胁?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相认?
沈聿深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迷雾,似乎更浓了。而隐藏在迷雾中的身影,却似乎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