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将追兵的脚步声和危险暂时隔绝。
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更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主管道那种浓郁的腐臭味，反而有一丝极微弱的、若有似无的空气流动。
阿劲再次谨慎地打开战术手电，光柱划破黑暗。他们似乎身处一条人工开凿的、粗糙的甬道，墙壁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和水泥混合体，地面虽然也有积灰，但相对平整。
“这不像排水系统。”阿劲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着前后，“像是……秘密通道。”
林晚扶着沈聿深，感觉他身体的重量越来越沉地压在自己身上，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浅慢，心里焦急万分。“他好像快撑不住了……”
阿劲回头一看，心里也是一沉。沈聿深半阖着眼，脸色白得像纸，几乎完全依靠林晚的支撑才能站稳，显然已经处于意识模糊的边缘。
必须立刻找个地方停下来，否则老板可能真的会……
“往前走，找找有没有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阿劲当机立断，将手电光聚焦在前方，“林小姐，撑住老板，跟紧我！”
林晚咬紧牙关，用瘦弱的肩膀死死扛住沈聿深，一步步艰难地往前挪。甬道并不直，时有转弯，但始终没有向上的坡度，仿佛一直在往更深的地底延伸。
这条未知的路，让他们暂时摆脱了追兵，却也带来了新的不安。它到底通向哪里？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就在林晚感觉自己的力气快要耗尽时，前方出现了变化。
通道到了尽头，分成了左右两条岔路。
两条路看起来一模一样，都是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这……”阿劲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最怕的就是这种选择。
他仔细用手电照射两条岔路的入口，试图找出一些细微的差别。左边那条口的墙壁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刻痕，而右边那条，地面上的灰尘仿佛有被轻微拖拽过的痕迹，很不明显。
“走哪边？”林晚气喘吁吁地问，感觉沈聿深的身体正在往下滑。
阿劲也犹豫不决。选错了，可能就是死路。
就在这时，被两人搀扶着的沈聿深，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嘴唇翕张，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左……”
“老板？”阿劲立刻凑近。
“……左边……”沈聿深又重复了一遍，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视线涣散地扫过左边通道口的墙壁，“顾……标记……”
顾景轩的标记？
林晚和阿劲都是一怔，立刻仔细看向左边通道口那模糊的刻痕。那痕迹实在太旧太模糊了，像是随意的刮擦，根本看不出具体形状。沈聿深在这种状态下，是怎么认出来的？
但现在没有时间深究和怀疑。
“好，左边！”阿劲选择相信沈聿深的直觉。他率先进入左边通道，谨慎地前行了几米探路，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才回头示意林晚跟上。
这条通道比刚才的甬道要宽敞一些，走了不到二十米，一侧的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凹陷进去的小洞穴，不大，但足够两三人藏身，更重要的是，这里相对干燥，而且空气流通似乎更好一些。
“就在这里！”阿劲立刻决定。
他和林晚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昏迷的沈聿深扶进洞穴，让他平躺下来。林晚脱下自己的外套，叠起来垫在他脑后。
阿劲再次检查沈聿深的伤口，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快速拿出急救包里的所有东西：“林小姐，帮我按住，必须再止血！”
林晚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手都在抖，但还是用力点头，配合阿劲进行紧急处理。这一次，沈聿深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眉头因剧痛而死死蹙紧。
简单的清创、撒上更多的止血粉、用掉最后一大卷绷带加压包扎……整个过程压抑而迅速。
做完这一切，阿劲探了探沈聿深的颈动脉，跳动虽然微弱过快，但还算规律。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老板失血过多，必须尽快得到正规医疗救治，否则……
他不敢想下去。
洞穴里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沈聿深微弱艰难的喘息。
极度的紧张和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林晚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看着手里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沈聿深，鼻子一酸，一种巨大的无助感笼罩了她。
都是为了这个盒子和那些真相……
“会没事的，林小姐。”阿劲靠在洞口警戒，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低声安慰了一句，“老板命硬，外面……张队他们肯定已经行动了。”
他的话像是在对林晚说，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晚用力点了点头，把眼泪逼回去。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重新拿起那个金属盒，借着阿劲放在地上、光线微弱的手电光，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盒子表面除了那些疑似血迹的暗色斑点，依旧光滑无比，找不到任何缝隙或开关。
她不甘心地用手四处按压，甚至尝试着旋转盒子的不同部分，但它依旧纹丝不动，牢固得像一块真正的铁疙瘩。
“还是打不开。”她沮丧地说。
阿劲回头看了一眼：“可能需要特殊的工具或者方法。顾景轩藏得这么深，肯定不会让人轻易打开。”
林晚叹了口气，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凝神倾听外面动静的阿劲忽然猛地坐直了身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阿劲极慢极慢地挪到洞口边缘，侧耳倾听着来自通道深处的动静。
隐约地，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非常遥远，但又确实存在。
不是来自他们来的方向，而是来自这条左边通道的更深处！
那声音断断续续，非常轻微，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林晚也屏息听着，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通道里面……难道还有别人？是敌是友？
阿劲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他对林晚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留在原地看好老板，自己则拔出枪，猫着腰，极其缓慢而无声地向通道深处摸去，打算前去探查。
林晚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手心里全是冷汗。
洞穴里只剩下她和昏迷的沈聿深。
然而，就在阿劲离开后不到两分钟，另一个方向——他们来时的甬道那边，竟然也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像是很多人谨慎行走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压低的交谈声！
声音正在朝着岔路口靠近！
林晚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是那些追兵找到暗门了？还是……张警官他们的人？
她根本无从判断！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着昏迷的沈聿深，又望望阿劲消失的、同样传来未知声响的通道深处……
林晚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两难。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