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中,仁王雅治缓缓走下赛场。汗水浸透了他的队服,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少年精瘦而坚韧的轮廓。每一步都带着透支后的沉重,但他的背脊却挺得笔直,那双狐狸眼里燃烧的火焰尚未熄灭,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东西。
柳生比吕士走在他身侧,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数据更新。‘幻影’应用范围扩展至对手,成功率初步估算为68.5%,对对手精神打击系数提升至A级。”
仁王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把脸,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队友,越过神色复杂的青学选手区,精准地找到了那个站在看台前排、眼眶通红却用力为他鼓掌的女孩。
尤野信子。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那双蜜糖色的眼睛里,此刻盛放的不再是担忧和恐惧,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震撼的明亮光芒。那光芒,比赛场所有的聚光灯都要耀眼,直直地照进他疲惫却亢奋的心底。
他朝她极轻地、几乎看不见幅度地勾了勾嘴角。
那一刻,信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不是羞涩,不是悸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的共鸣。她看懂了。看懂了他眼中那份超越胜利本身的、某种更加厚重的东西。
立海大最终以总比分3-1战胜青春学园,成功卫冕关东大赛冠军。金色的奖杯在阳光下闪耀,被真田弦一郎高高举起。欢呼声、掌声、香槟开启的爆鸣声……所有的喧嚣汇聚成胜利的交响曲。
然而,在这片欢庆的海洋中,仁王却显得异常安静。他没有像切原那样兴奋地蹦跳,也没有像丸井那样吹着泡泡糖耍宝。他只是站在队友们的身后,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仰头看着那尊奖杯,眼神有些悠远。
信子悄悄地从看台上溜下来,绕到选手通道的出口处等他。
过了好一会儿,队员们才开始陆续离开。仁王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换上了干净的便服,湿漉漉的银发随意地耷拉着,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但精神却很好。
“仁王君!”信子小跑着迎上去,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激动后的微颤。
仁王停下脚步,看着她跑到自己面前,因为跑动而微微喘息,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睛亮得像落入了星辰。
“怎么还没回去?”他问,语气是惯常的慵懒,却比平时柔和。
“我……我在等你。”信子仰头看着他,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恭喜你!关东大赛冠军!还有……刚才的比赛,真的太厉害了!”
仁王低头看着她,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用调侃回应她的崇拜。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以前,‘幻影’只是一种手段。”
信子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模仿队友,迷惑对手,赢得比赛。”仁王继续说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她,落在了某个遥远的点上,“很有趣,也很有效。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信子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认真。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直到刚才……”仁王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她脸上,那双狐狸眼里闪烁着一种信子从未见过的、近乎锐利的光芒,“当我幻影成菊丸英二的那一刻。”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那个瞬间。
“我看到的,不只是他的动作,他的习惯。我感觉到的是他的跳跃,他的灵巧,甚至是他对网球、对搭档的那份纯粹的热爱和信任。”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那不是模仿,是……理解。”
信子怔怔地看着他,心脏随着他的话语而缓缓收紧。
“然后我明白了。”仁王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不再是戏谑,也不是得意,而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带着沉重分量的笑容,“‘幻影’不是变成别人。”
他的目光直视着信子,仿佛要望进她的心底。
“而是,找到属于我自己的网球。用我的方式,去理解、去解构、然后……去超越。puri~”
最后那个口癖,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信子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明白了。
他突破的,不仅仅是技术的壁垒。
他找到的,是支撑他走下去的、独一无二的“信念”。
不再是为了欺诈而欺诈,不再是为了胜利而模仿。他的网球,从此有了灵魂,有了只属于仁王雅治的、不可复制的内核。
“所以,”信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仁王君的网球,以后会变得更加可怕,也更加……帅气了,对吧?”
仁王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发型彻底揉乱。
“笨蛋,这种话由你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嘴上嫌弃着,但眼底的笑意却真实而温暖。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信子看着他,看着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蜕变、找到了自己信念的少年,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安心。
他的强大,不再仅仅源于天赋和技巧,更源于这份扎根于心底的、坚不可摧的信念。
而这份信念,将支撑着他,走向更广阔的舞台,迎接更强大的挑战。
全国大赛的号角,已然在远方吹响。
但此刻,信子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强敌,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这个找到了自己道路的欺诈师,都将无所畏惧。
因为,信念所在,便是力量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