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是,怒哥却绝对不会认错,因为那一瞬间,他心口处的蛊卵,也随之剧烈震颤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两颗心脏,在同一频率下跳动,彼此呼应,彼此牵连。
“难道……”怒哥的心中,涌起一个大胆而又荒谬的猜测,“难道那口锅,不仅仅是老子的诅咒,也是……他的命门?”
夜色渐深。
药庐内,青姑小心翼翼地将一卷古老的羊皮残卷,放在火上轻轻灼烤。
那残卷的皮面早已泛黄,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可是,随着火焰的炙烤,残卷之上,却逐渐浮现出一些新的文字。
那些文字古朴而晦涩,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青姑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她仔细地辨认着那些文字,试图从中解读出隐藏的秘密。
“器有双引,一主一承——主者执锤,承者燃命。若承者觉醒,则锤反噬主。”
当她读完最后一句时,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她猛地抬起头,透过药庐的窗户,望向顾一白所居住的方向,
“原来……你不是炼器人……”她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嘶哑,“你是上一任‘炉心’的替身……”
夜,更深了。
顾一白的房门前,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阿朵。
她静静地站在门外,透过那扇单薄的木门,隐约可以看到房间内,顾一白正独自一人坐在灯下。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阿朵知道,顾一白一定又在炼器了。
从认识他开始,她就很少看到他真正休息过。
他似乎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永远都在不停地忙碌着。
她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吱呀——
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顾一白抬起头,看向门口的阿朵,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
阿朵走到顾一白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她看到,他的指尖,正渗出一缕缕黑色的血液,滴落在他面前的那枚铜钉小锤之上。
那黑色的血液,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流淌出来的毒液。
“你在用命补锅。”阿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顾一白没有否认。
他抬起头,看向阿朵,
“有些锅,关着比打开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破窗而入!
砰——!
破碎的木屑四处飞溅,怒哥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冲到了顾一白的面前。
他的一只鸡爪之上,燃烧着熊熊的凤火,那火焰散发着炽热的高温,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那你为啥也流血?!”怒哥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质问,“老子的锅,是不是也是你的命门?!”
顾一白没有躲避,任凭那燃烧着凤火的鸡爪,触碰到了自己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剧烈的刺痛感,如同电流一般,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仿佛要被撕裂成碎片。
与此同时,那枚被他握在手中的铜钉小锤,也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
空气中,那口虚幻的魂锅再次浮现。
这一次,那魂锅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锅底的那两个“顾”字,也变得更加鲜明,更加刺眼。
一个古老斑驳,锈迹斑斑;一个鲜红如血,妖异而刺目。
两个“顾”字交相辉映,彼此纠缠,却又泾渭分明。
怒哥看着那两个“顾”字,
“你说要炖我下酒——可老子现在明白了,你才是那口最老的锅!”他怒吼着,声音几乎撕裂了空气。
他猛地将手中的凤火,注入到那枚铜钉小锤之中。
刹那间,血契之力爆发!
那枚铜钉小锤,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锤身之上涌出,反噬向顾一白。
顾一白闷哼一声,身体向后退去,嘴角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液。
可是,他的眼中,却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神色。
“……好,你终于……敢烧我了。”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夜,静谧而深邃。
深夜,吴龙藏于林间,复眼中倒映着顾一白吐血之景。
深夜的清源村,一片死寂,只有虫鸣断断续续地传来,更衬托出夜的幽深。
吴龙如同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紧紧盯着药庐的方向。
六只猩红的复眼中,倒映着顾一白被凤火灼烧,嘴角溢血的狼狈模样,那痛苦的表情,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她满足地舔了舔闪着寒光的尾钩,感受着那股嗜血的渴望在体内涌动。
“执锤者也会疼……看来那小子的血,也不是万能的解药啊。”她低声自语,声音嘶哑而阴冷,像是毒蛇吐信。
“不过……那锤,我更要夺到手!只有拥有了它,我才能彻底摆脱这具残破之躯!”
吴龙缓缓向后退去,六翅微动,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她并没有注意到,一片带着焦糊味的黑色羽毛,从她的尾钩上脱落,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轻飘飘地落入了封印魂锅的井口之中。
那羽毛之上,一道血红色的纹路若隐若现,仔细看去,竟然与怒哥心口处那枚半透明蛊卵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漆黑的井底,那口虚幻的魂锅突然轻轻一震,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召唤。
锅底那两个古老而诡异的“顾”字旁边,悄然多了一道细小的爪痕,那爪痕形状如同稚嫩的鸡爪,深深地嵌在鲜红如血的“顾”字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封印井口旁,怒哥爪中凤火未散,仍抵顾一白眉心,后者嘴角溢血却笑意微扬,低声呢喃:“这才是开始……”
怒哥爪心的凤火,如同暴怒的君王,依旧死死地抵在顾一白的眉心。
那火光映照下,顾一白嘴角溢出的鲜血,反而衬托出一种病态的,近乎疯狂的笑意。
突然,一阵令人心悸的轰鸣声,仿佛古老的战鼓被敲响,震得整个清源村都在微微颤抖。
下一秒,一口巨大的,虚幻的铜锅,凭空浮现在药庐上方。
那铜锅古朴而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充满了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怒哥死死地盯着那口虚幻的铜锅,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他能清晰地看到,锅底赫然刻着两个古老的“古”字,一枚斑驳如陈年锈迹,仿佛随时都会崩裂;而另一枚,却鲜红如刚刚滴落的鲜血,仿佛拥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刹那间,怒哥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答案。
这哪里是什么炼器之术?
这分明就是一场,命契的轮回!
“你……你把自己也焊进去了?!”怒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嘶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一白,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顾一白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鲜血顺着脸颊滴落,滴在那枚小小的铜钉之上。
他没有回答怒哥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道:“当年若不封,它早烧穿了地脉……现在,轮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药庐的门外,阿朵如同幽灵一般悄然站立。
她的指尖渗出几滴漆黑如墨的血液,无声无息地没入门槛的缝隙之中。
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黑色的血液,仿佛拥有着生命一般,竟然催生出一圈圈诡异的血色藤蔓,如同毒蛇般沿着药庐的柱子疯狂缠绕而上。
阿朵闭上眼睛,全身的残蛊都在微微颤动,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顾一白的体内,赫然深嵌着一口倒悬的铜锅!
那铜锅仿佛与顾一白的脊骨融为一体,锅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顾”字封印,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在铜锅的底部,一道道细小的裂缝之中,竟然隐约伸出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爪子!
那爪子的形状,竟然与怒哥的鸡爪一模一样!
阿朵猛然睁开眼睛,她看着顾一白,轻声说道:“不是替身……是共生。你们的命,早就被焊死了。”
与此同时,药庐深处,青姑正虔诚地焚香祭奠。
她将一本古老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残卷,缓缓地放在燃烧的火焰之上。
那残卷的皮面之上,竟然浮现出一行行新的文字:“双炉并燃,命火互引——若一炉崩,则二命俱焚。”
青姑冷冷地看着火焰中的残卷,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命运。
她喃喃自语道:“顾一白用命压锅三十年,如今锅要换主,他却不敢死……鸡崽若不接炉,他必自爆封印。”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窗外,一片带着焦糊味的黑色羽毛,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飘落,轻飘飘地落在了青姑的脚下。
那羽毛之上,一道血红色的纹路若隐若现,仔细看去,竟然与怒哥心口处那枚半透明蛊卵上的纹路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