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的苏醒和初步部署,如同在暗流中投下巨石。然而,齐王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反击来得又快又狠。
首先发难的是朝堂。数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卫珩:结交边将、窥探亲王、心怀怨望、图谋不轨,言辞激烈,甚至隐晦提及卫珩之母:当年或因过错自惭而非被牵连。同时,亦有奏章弹劾顾惜朝:拥兵自重、屡犯宵禁、目无纲纪。
这一次,皇帝并未轻易放过,在朝会上沉着脸,当众申斥了顾惜朝行事莽撞,并下令卫珩安心养病,无诏不得出府,实则变相软禁了将军府。显然,齐王的势力开始全力运作,试图将水搅浑,并将卫珩与顾惜朝彻底按死。
将军府外,隐约出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日夜监视。府内之人出入皆受到严密盘查,气氛一时间压抑到了极点。
“妈的!这老狐狸!”顾惜朝在府内急得团团转,“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卫珩靠坐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沉静。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缓缓道:“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怕了。他在争取时间,想在我们拿出确凿证据前,先给我们定罪。我们在等时机,他也在等,等一个能将我们一举压垮的铁证。”
就在这内外交困之际,罗知蕊再次通过陈清漪递来了消息。然而,这次的消息却让绵绵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陈清漪忧心忡忡地转达:“知蕊姐姐说,她父亲罗侍郎近日被齐王召见,言语间多有拉拢之意,并隐约提及……若罗家愿意在此事上保持中立,齐王殿下或许愿意做个和事佬,甚至……可以促成卫公子与知蕊姐姐的婚事,以平息纷争,保全卫国公府和罗家的颜面。”
罗知蕊对卫珩的欣赏,由来已久。在此刻,这欣赏似乎成了齐王可以用来分化、拉拢,甚至羞辱卫珩的一枚棋子。
绵绵听到这番话,端着药碗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一股酸涩夹杂着怒意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语气却尽量平静:“齐王倒是打得好算盘。麻烦清漪姐姐转告罗小姐,她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卫珩的婚事,恐怕不是谁都能做主的。”
陈清漪也叹了口气,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节,低声道:“知蕊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她让我务必解释,她绝无逼迫的意思,只是家中压力……” 她顿了顿,看向绵绵,眼中带着真诚的关切,“绵绵,你和卫公子……一定要小心。”
送走陈清漪,绵绵回到卫珩房中,将罗知蕊传来的消息如实相告,只是略去了关于婚事的那部分,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心中那份微妙的醋意让她有些烦乱。
卫珩何等敏锐,即便绵绵语焉不详,他也从她的神色和未尽之语中猜到了七八分。他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下意识抿紧的嘴唇,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有趣?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床边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绵绵,”他声音低沉,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外面的风雨,与你我无关。无论齐王使出何种手段,无论旁人作何想法,我卫珩认定的,从来只有一人。”
他没有明说,但眼神和话语中的含义,清晰得不容错辨。
绵绵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的认真和情意让她脸颊瞬间发烫,之前那点醋意和烦闷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与安定。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温情时刻总是短暂。墨玄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他们试图联系萧砚的渠道被截断了,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隐匿得更深。而王永年那边,不知齐王许下了什么承诺,竟暂时稳住了他,并未出现预期的内讧。齐王甚至开始动用其在军中的影响力,对顾惜朝麾下的将领进行调动和分化。
敌人的强大和狡猾,远超预期。他们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四周的绳索正在缓缓收紧。
“齐王这是在逼我们出手,或者……等我们犯错。”卫珩冷静地分析,“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牌,也在消耗我们的耐心。”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等着?”顾惜朝焦躁地问。
卫珩的目光缓缓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最终落在绵绵坚毅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不。我们给他一个错误。一个他无法拒绝,足以让他认为可以一击致命的……错误。”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需要一场精心策划的“败局”,来引出真正的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