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用车驾中发现的火雷,如同一记惊雷,炸响了本就紧绷的神经。萧玹的丧心病狂与手段之诡谲,远超众人想象。皇帝萧景琰在宫中得报后,震怒之余,更是下了一道密旨:凡涉及大典安全事宜,卫珩有权先斩后奏!
压力如山,却也赋予了卫珩极大的决断权。他不再犹豫,于上巳节前两日,以协助禁军布防的名义,带着墨玄及部分精锐暗卫,提前进驻渭水畔临时设立的指挥营帐。而绵绵则坐镇国公府,成为信息汇总与分析的中枢,通过小满与墨玄保持紧密联络。
卫珩抵达渭水后,第一时间与成国公赵世渊、大太监冯葆进行了秘密会晤。
“车驾之事,已惊动了对方。”赵世渊面色凝重,指着兰亭阁的布防图,“龙影卫回报,昨日夜间,似乎有身份不明之人试图靠近已被严密看守的车驾停放处,见守卫森严,旋即退去。”
冯葆尖细的嗓音带着冷意:“看来,咱们这把火,烧得他们坐不住了。卫世子,依你之见,他们下一步会如何?”
卫珩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车驾计划失败,他们必会启动备用方案。兰亭阁内部,我们已反复排查,问题很可能出在人身上。混入的宾客或随从,是最大的变数。赵大统领,最终核定的随行人员及仆从名单,必须进行最后一次交叉比对,尤其是那些近期行为有异,或与已知的萧玹势力范围有过任何间接关联之人,宁可错查,不可放过。”
“已在进行。”赵世渊点头,“玄武营那边,所有参与大典护卫的兵士,均已重新核对身份背景,并由可靠将领带队,混编入禁军序列,互相监督。但……营内气氛似乎有些微妙,有几个中层将领称病告假。”
称病告假?在这个节骨眼上?卫珩与赵世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这绝非巧合!
“盯紧告假之人及其亲信!”卫珩断然道,“同时,假设玄武营内部确实有变,我们需要一支绝对可靠、且能在外围机动策应的力量。”
赵世渊沉吟道:“我可从我的嫡系亲卫中抽调三百精锐,伪装成民夫或商队,预先埋伏在渭水上下游关键节点,一旦事发,可迅速切断敌人退路或增援核心区域。”
“可!”卫珩同意,“此外,大典当日,请冯公公务必紧随陛下左右,任何未经查验的饮食、器物,乃至靠近陛下的生面孔,都需万分警惕。”
就在卫珩于前线紧张布防的同时,国公府内的绵绵也并未闲着。
她反复梳理着各方汇聚来的信息,试图找到被忽略的细节。青黛和丹桂协助她整理着厚厚的卷宗,福伯则负责外院安稳,杜绝任何可能的窥探。
“姑娘,”青黛递上一份刚收到的密报,“这是按您要求,核对的所有与西郊皇庄有过哪怕一次明面交易往来的商铺名单。其中,陈记木料行在三个月前,曾供应过一批上好的金丝楠木给皇庄,理由是修缮房舍。但据我们之前对皇庄的监视,并未见大规模修缮动静。”
金丝楠木?皇室专用木料!绵绵心头一跳,立刻联想到被做了手脚的车驾!“立刻查这个陈记木料行的背景,尤其是东家、主要工匠,近期的行踪和接触过的人!”
“是!”
线索一条条汇集,疑点一个个浮现,但萧玹的核心计划,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那个神秘的报信人,也再未出现。
上巳节前夜。
渭水之滨,晚风带着料峭春寒。兰亭阁内外灯火通明,禁军巡逻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更添几分肃杀。卫珩站在营帐外,望着不远处那座即将决定许多人命运的亭阁,神色冷峻。
墨玄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世子,都安排好了。我们的人已混入部分仆役和低级侍卫之中。赵大统领的三百亲卫也已就位。玄武营告假的三人,其家中皆有陌生面孔出入,已派人严密监视。”
“嗯。”卫珩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前方,“萧玹……明日,你究竟会以何种面目现身?”
他知道,这将是他与萧玹的第一次,也可能是一次性的正面交锋。胜负,不仅关乎个人生死,更关乎江山社稷。
同一片夜空下,绵绵在芸澜苑中,也难以入眠。她抚摸着腕上卫珩赠她的玉镯,心中默默祈愿。她知道,明日之后,许多事情都将改变。她只希望,那个与她并肩作战的人,能够平安归来。
夜色深沉,仿佛吞噬了一切声音。然而,在这极致的寂静之下,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暗战,已如箭在弦上。
翌日,上巳节,晨光微熹,整个京城却已早早苏醒,准备迎接这场盛大的皇家典礼。而风暴之眼——渭水兰亭阁,正静静地等待着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