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极其森严,明哨暗卡交错,几乎无懈可击。而且,庄内之人警惕性极高,我们的人尝试过两次稍近距离的窥探,都险些被暗桩发现。”墨玄回报时,语气带着凝重,“那老先生自上次露面后,再未出现。但庄内日常用度并未减少,反而每隔几日便有新鲜食材和药材送入,分量远超庄内登记人口所需。”
卫珩站在书房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他在里面,或者,那里是他极其重要的一处据点。”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外部难以突破,那便只能……投石问路,或者,让他们自己动起来。”
绵绵正在一旁翻阅着近日府中理顺后的账册,闻言抬起头:“投石问路?你想打草惊蛇?”
“不完全是惊蛇。”卫珩走到书案前,指尖点在西郊皇庄的位置,“萧玹隐匿多年,耐心必然极佳。但如今李崇倒台,江南网络受损,王氏虽被他视为弃子,但他未必确定王氏知道多少,他自身定然也感受到了压力。我们若在他外围制造一些合理的麻烦,比如……京兆尹衙门接到匿名举报,怀疑该皇庄私藏违禁之物,进行例行盘查。虽必然查不出什么,但足以让他疑心是否暴露,是否会采取转移、销毁证据,或与外界紧急联络的措施。只要他动,我们就可能找到破绽。”
“此计可行,但风险在于,”绵绵蹙眉,“若他足够警惕,可能借此机会彻底隐匿,让我们再次失去线索。或者,他若看穿这是试探,反而会布下陷阱。”
“所以,这石头要扔得巧妙。”卫珩沉吟,“不能是我们的人直接出面。可以让安阳长公主府那边,通过一个看似与朝争、与我们完全无关的御史,偶然听闻些风声,依律奏请核查。如此,即便萧玹疑心,一时也难以确定源头。”
就在两人商议细节之时,青黛轻步进来,禀报道:“世子,姑娘,寿安堂的姐姐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请姑娘过去一趟,像是要问问前几日清理下人后,府中用度可有变化,各处是否安稳。”
绵绵与卫珩对视一眼,心知这是老夫人要进一步了解情况,也是对她掌家能力的持续考察和扶持。
“我这就去。”绵绵起身,对卫珩道,“西郊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务必周全。”
卫珩点头:“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先去祖母那里。”
寿安堂内,檀香依旧。
卫老夫人并未直接问及清理下人之事,而是先与绵绵聊了些日常琐事,问了问卫珩的近况,语气慈和。绕了一圈,才似不经意般提起:“前番处置了那些人,底下可还有不服管束、阳奉阴违的?”
绵绵心领神会,知道这是正题。她恭敬回道:“回老夫人,托您与国公爷的福,府中如今甚是安稳。各处管事经此一事,都更谨慎勤勉了些。账目也已重新理顺,每月开销预计可节省不少,这些盈余,我想着,或可用来修缮一下府中几处年久失修的亭台,再给各院份例稍作添补,以示激励。”
她没有诉苦,没有表功,只平实陈述结果,并提出稳妥的后续安排,显得沉稳持重。
老夫人闻言,眼中满意之色更浓,微微颔首:“你考虑得很是周到。治家如同烹小鲜,既要去除腥膻,也要调和五味,更要懂得增益家业。你做得很好,比老身想象得还要好。”
她顿了顿,看着绵绵清亮沉静的眼眸,语重心长道:“珩儿肩上的担子重,外头的事,老身虽不多问,也知不太平。这家里,你得多替他担待。有什么难处,或是哪个不长眼的还敢生事,尽管来告诉我。”
这是老夫人再一次明确且强有力的支持。绵绵心中温暖,郑重应下:“绵绵明白,定不负老夫人信任。”
从寿安堂出来,绵绵心中更添底气。家族内部的稳固,让她能更专注于协助卫珩应对外部的惊涛骇浪。而此刻,卫珩书房里的灯依然亮着,他正与墨玄进一步完善着那投石问路的计划,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撒向西郊,撒向那个名为萧玹的阴影。
夜色更深,皇城内外,暗流汹涌,一场关乎国本与家族存亡的暗战,已悄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