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盒子，就是一口棺材。
我的棺材。
空气，凝固了。
风，停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我的心跳，也停了。
世界，变成了一幅，无声的，诡异的画。
画的中央，是那个木头小人。
是那几根，闪着冷光的，银针。
是那根，我自己的，头发。
“妖妇！”
一声尖叫，撕碎了这片死寂。
是皇后。
她冲了过来，指着我，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林素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她的脸上，再没有半点素白。
只有，扭曲的，狰狞的，红。
“恒儿待你，何曾有过半分不敬！”
“皇上待你，更是，恩宠备至！”
“你，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用这种，阴邪的手段，去诅咒当朝太子！”
她的话，是烧红的铁，一个字一个字，烙在我身上。
我疼。
但我，喊不出来。
我看着她。
看着她身后，那些，惊恐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脸。
我好像，不认识他们了。
我好像，也不认识，我自己了。
“娘娘……”
“娘娘，不是的，我们娘娘不会做这种事的！”
小翠和小李子，连滚带爬地，扑到皇后脚下。
他们磕头，一下，又一下。
额头，很快就红了。
“求皇后娘娘明察啊！我们娘娘，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害人！”
“皇后娘娘，这一定是栽赃！是有人陷害我们娘娘！”
“住口！”
张嬷嬷一脚，踹在小李子心口。
小李子，滚到一边，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
“主子做下这等恶毒之事，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敢狡辩！”
张嬷嬷捡起地上的锦盒，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人证物证俱在！”
“你们还想，抵赖到什么时候！”
“来人！”
皇后凄厉地喊。
“把这个，意图谋害储君的妖妇，给本宫，拿下！”
“打入天牢！本宫要亲自审问！”
那两个架着我的嬷嬷，手上的力道，猛地收紧。
骨头，都在疼。
侍卫们，举着刀，一步一步，围了上来。
刀锋，对着我。
我完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我看着那明晃晃的刀。
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这一辈子，小心翼翼，与人为善。
我只想，吃饱饭，睡好觉。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下场。
因为一个，我根本没见过的，木头小人。
“我看，谁敢动。”
一个声音，不大。
却，像一块冰，砸在滚开的油锅里。
人群，瞬间，静了。
侍卫们，停住了脚。
所有人，都回过头。
门口，站着一个人。
裴昭。
他穿着一身，寻常的，皇子常服。
脸上，没有表情。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他脚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
他没有看任何人。
没有看皇后。
没有看那个，致命的，锦盒。
他只是，看着我。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
转过身，挡在了我的身前。
用他那，还未完全长成的，单薄的肩膀，把我，和整个世界的恶意，隔开了。
“昭儿？”
皇后，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
这个她眼里，一直，隐忍沉默的，废妃之子，敢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
“你要，包庇这个，想害死你皇兄的，凶手吗？”
裴昭，终于，回过头。
他看着皇后，眼神，平静得，可怕。
“皇后娘娘。”
他的声音，也是平静的。
“你说她是凶手，证据，就是这个木头人？”
“铁证如山！”皇后厉声说。
“是吗？”
裴昭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那不是笑。
那比哭，还让人，心里发冷。
“一个来路不明的神婆，一个不知真假的木头人。”
“这就是，皇后娘娘的，铁证？”
“放肆！”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
“裴昭！你是在，质疑本宫吗！”
“我不是质疑您。”
裴昭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大。”
“大到，你，审不了。”
“也大到，我，审不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最后，落回皇后，那张，因愤怒和不敢置信而扭曲的脸上。
“所以……”
“请父皇，亲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