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的永夜，是能把光都吞干净的黑。没有星子，没有月光，只有狂风卷着冰粒，砸在运输机机身上“砰砰”作响，机身晃得人胃里发紧，像是随时要被这极寒撕成碎片。
最后总算在格陵兰岛东北部的荒原落地。推开门，一股寒气瞬间裹上来，阿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风，跟刀子似的！”确实，极地的风刮过防护服，像无数小冰碴在割，恨不得把人最后一点热气都吸走。放眼望去，全是没边没际的冰雪，白得晃眼，只有远处那片被万年冰川啃出来的峡湾峭壁，黑沉沉地立在那儿——“灰域”的入口，就藏在那冰壁后面。
“剃刀”没说一句话，第一个跳下车。他那身黑作战服在雪地里太扎眼，像一滴掉在白纸上的墨。这人做事向来干脆，走到冰壁前，手指在冰面上敲了敲，不知道怎么辨的位置，从背包里摸出几个像地质勘探钉的小装置，“咔嗒”几下就嵌进了冰层。
装置刚嵌好，就发出低沉的嗡鸣。没一会儿，冰壁里头传来“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紧接着，一大块厚得吓人的“冰壳”——凑近了才看清是伪装成冰的复合材料装甲板——悄没声儿地往内滑开，露出个黑黢黢的通道口。
一股混着金属味和防腐剂味的风从通道里吹出来，居然比外面暖和点。可这暖意没让人安心，反倒更心慌了——这地方，哪像废弃的样子？
“防御系统醒了。”沈清焰压低声音，能听见通道深处传来“轰隆轰隆”的机械声，“都把警戒提起来，跟紧‘剃刀’！”团队立刻摆成战术队形，顾北辰走在最后，手指扣着扳机，眼神警惕地扫着周围。
一进通道，温度明显上来了。墙壁是冷冰冰的合金，摸上去能冻得手发麻，头顶挂着一排监控探头，还有不少自动武器站，黑沉沉的枪口对着通道，看着挺唬人。
可走了没几步，众人就发现不对。武器站的能量灯暗得快看不见了，有的闪了两下就灭了；监控探头转得慢吞吞的，还老卡壳，镜头对着空处晃来晃去，连瞄准都没个准头。
“是‘密钥’的后门权限起作用了。”阿杰盯着扫描仪，小声跟沈清焰说，“再加上‘剃刀’那干扰器——你看他腰上那个黑盒子，肯定是把防御系统的反应速度拉下来了。”
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往前走，可越往里，气氛越怪。通道墙壁好多地方加了加固板，螺丝拧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仓促补的；有的合金甚至拧成了麻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头狠狠撞过，裂痕里还嵌着点深褐色的痕迹，说不准是锈还是别的。
空气里也多了股怪味——像电线烧焦的糊味，又混着点腐坏有机物的腥气，闻着让人胃里发紧。阿杰赶紧把面罩的过滤系统调到最大：“不对啊，这里有稳定的生命维持信号，还有服务器在运行，只是功率低——这不是废弃，是休眠！跟手机调了省电模式似的！”
“休眠也不行。”“剃刀”的声音从面甲后传出来，冷冰冰的。他手里的高频粒子刃不知何时亮了一半，幽蓝色的光在暗通道里跳着，映得他那双灰眼睛更没温度了，“沾了‘亵渎’的边，就该毁。”
再往前走，出现一道气密门。门上的密码锁满是乱码，阿杰照着“密钥”给的方法，手指飞快地敲键盘，额头都冒了汗。好一会儿，门才“嘀”的一声打开——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站在一个环形平台上，脚下是个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往上看，是黑漆漆的顶，不知道有多高；往下看，一层又一层的金属架像蜂巢的格子，一直叠到视线尽头，每个架子上都整整齐齐摆着圆柱形的透明维生舱。
“我的天……”阿杰的声音都在抖。借着手电筒的光，能清清楚楚看见：维生舱里装着淡蓝色营养液，里面悬浮着一个个人——有男有女，年纪看着都不大，双目闭着，表情安详得吓人，像沉睡的胎儿。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的胸腔还在跟着维生系统微微起伏——这些人，都是活的“容器”！
“这么多……得有成千上万吧？”顾北辰的声音都变了调。沈清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林慕云笔记里写的“批量培育容器”、司徒雅说的“储备基地”，以前只是文字，现在全变成了眼前这触目惊心的现实——这哪里是研究所，分明是“深渊之眼”存“硬件”的仓库！
“看中间！”顾北辰突然指着空间中央。众人看过去，只见无数维生舱围着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装置表面缠满了管线，像怪物的神经，一直连到周围的维生舱上。装置里头，几个模糊的光团在慢慢动——一会儿撞在一起发出“滋滋”声，一会儿分开，偶尔还会融成一个大的，可没一会儿又炸开。
装置外的屏幕上，全是看不懂的数据流，红色线条跳个不停，还有几个屏幕疯狂闪警告：“融合进程…不稳定…意识边界模糊…”
“是‘哀嚎集群’。”沈清焰喃喃道。林慕云日志里写的、把失败意识体强制融合的恐怖实验，居然真的存在，还在运行！
“亵渎！彻头彻尾的亵渎！”“剃刀”的声音第一次变调，带着近乎疯狂的震颤。他手里的粒子刃“嗡”的一声全亮了，幽蓝色的光刺得人眼睛疼，往前迈了一步，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把这一切都劈了。
“等等！”沈清焰赶紧按住他，“我们需要数据！‘远古意识’、‘基石’的线索可能就在这儿！现在毁了，之前的风险全白冒了！”
“剃刀”的身体绷得像根弦，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脚步：“最多十分钟，十分钟后必须净化。”
阿杰赶紧蹲下来，把扫描仪连到装置服务器上：“我尽快！”顾北辰则走到平台边缘，警惕地看着下方的维生舱——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滋滋”响起来。“沈…清焰…”是司徒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全是干扰噪音。
“司徒姐？你那边怎么了？”沈清焰赶紧问。
“…信号…被针对性屏蔽了…”司徒雅的声音越来越急，还带着电流声，“‘灰域’有…高阶‘看守’…不是机器…你们…小心…”
这话像道雷劈下来——不是机器？那是什么？更让人震惊的是，司徒雅的声音里居然有惊惶！这个一向冷静的女人，居然会慌？
“…快…离开…它…要醒了…”
最后几个字刚说完，通讯突然断了。阿杰赶紧调设备，手指都在抖，可不管怎么试，都连不上：“断联了！对方用了强屏蔽！”
平台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下方球形装置里光团碰撞的“嘶嘶”声，还有无数维生舱运行的“嗡嗡”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高阶看守…不是机器…”顾北辰低声重复，眼神凝重，“这地方到底还藏着什么？”
沈清焰走到平台边缘，往下看——那些“容器”还在沉睡，可她总觉得，这些“容器”随时会醒。她又看向通道口的黑暗，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跟之前的腐坏味不一样，更像血的味道。
“阿杰，数据还需要多久？”
“还剩一半…至少五分钟…”
“不行！不能等了！”顾北辰立刻反对，“司徒姐都让我们走了，再等下去，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两人正争执，下方的球形装置突然“嗡”的一声，光芒亮了不少。里面的光团碰撞得更剧烈，屏幕上的警告全变成了红色，疯狂闪烁。
“不好！能量要溢出来了！”阿杰大喊。
“剃刀”的粒子刃再次亮起：“没时间了，现在净化！”
“等等！”沈清焰还想拦，身后突然传来“咔嗒”的金属摩擦声。她猛地回头，只见通道口的黑暗里，一个高大的影子慢慢浮现，一双红色的竖瞳亮了起来——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沈清焰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们哪是来摧毁目标的猎手？分明是闯进陷阱的猎物！这“灰域”就是个活着的恐怖工厂，而他们，已经成了里面的“新展品”。
“快拔数据！走！”沈清焰一把抓过扫描仪，可已经晚了——那影子动了，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到了平台边缘。一场恶战，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