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儿与秦无双想到了一处。
她知道如果孩子生下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所以直勾勾盯着周灵儿，用近乎命令的语气道：“孩子不能生，必须打掉！”
她最了解这个妹妹，从刚才偷听到的话就能猜出，孩子父亲恐怕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妹妹是打算偷偷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她不怕妹妹影响周府名声，也知道爹娘不怕。
但她不愿意看到，妹妹日后被人指指点点，更不愿意看到妹妹带着孩子活得艰辛。
“我不，我就要把孩子生下来。”周灵儿挣开周雪儿的手，执拗地偏过头。
周雪儿又道：“那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和爹娘今日便上门商量成亲事宜。”
周灵儿听了，沉默地偏着头，没有要告知的意思。
周雪儿明白她不愿意说，求助地看向秦无双，“无双，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我只有她一个妹妹，我不能看着她干傻事，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秦无双看了周灵儿一眼。
后者一脸执拗，丝毫不愿妥协，更没有要改变想法的模样。
秦无双长长叹了口气，“你比我了解她，应该知道，她不愿意接受孩子父亲，哪怕我告诉你，你去上门求亲也没用，甚至会因此将事情闹大……还是让她亲自告诉你吧。”
周雪儿忍不住，哭出声来：“灵儿，你若想把孩子生下来，便要同孩子父亲成婚，若执意不认孩子父亲，这个孩子只能打掉，不然……不然你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看到她哭，周灵儿心软地低下头。
却还是不愿从她给的选项中，选择任意一项。
她语气轻飘飘地道：“我有其他办法。”
周雪儿哀戚地抹眼泪，“除了打掉孩子，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周灵儿默了默，缓缓抬起头看着周雪儿，温温柔柔喊了声：“姐姐。”
周雪儿哽咽地回望。
“姐姐。”周灵儿牵起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这里有一个我的孩子，想到他现在就在我肚子里，我就感觉好幸福。”
胎儿还小，感受不到存在。
周雪儿能感受到的，只有妹妹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以及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
“你还没成婚，以后想要还会有。”她脸上挂着泪，丝毫没有方才的话心软。
在她看来，孩子与妹妹后半辈子的幸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不想成婚。”周灵儿也不气恼，平静地道，“我只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留着我们周家血脉的孩子。”
音落。
她忽然笑了笑，“若是个男孩就好了，我可以教他做生意，也可以由姐姐教他读书习字，这样的话，无论日后他想科考还是做生意，都可以。”
听到这番话，周雪儿捂着脸哭得愈发大声。
抽泣着开口：“我以为，你，这么多年，已经忘记了，原来，原来你，还记得……”
“是啊，一直记得。”
周灵儿轻声说了一句，表情一时分不清是平静还是落寞。
周雪儿双手捧起她的一只手，“当年爹是为了保护娘，不让娘被祖母刁难，才谎称娘生的是龙凤胎，并非不爱你。”
闻言。
秦无双眸色微闪。
她一直很不解，为何就连追风那般消息灵通之人，都不知道周灵儿是女儿身，原来周灵儿自幼便被当作了儿子教养。
她沉默的同时，两姐妹还在继续交谈。
秦无双也得以从话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大致经过。
周县令年轻时，周老太太健在，却因为周夫人进门后迟迟未有身孕，便时常刁难。
直到怀孕才有所收敛。
但是周老太太重男轻女，周县令很明白，若让周老太太知道，周夫人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个女儿，一定会给他塞填房，甚至会让他休了周夫人。
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
原本想着，等周老太太过世后，就恢复周灵儿的女儿身，孰料真到那一天，周灵儿反而不愿意了。
“就因为家里没有儿子，你才非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灵儿，爹娘不是重男轻女之人，你不必如此……”
周雪儿话未说完，便被周灵儿打断：“我知道。”
“但是大伯三叔他们，一直觊觎我们家的家产，若知道我们家没有男丁，待有朝一日父亲……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家所有东西都抢走。”
“若我生一个儿子，记入周家族谱，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周雪儿听完，已经泣不成声。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妹妹这么多年，一直女扮男装。
都是为了她啊。
为了让她安心嫁出去，自己则以男儿的身份，留在周府撑着，不让大伯三叔他们，有侵占他们家家产的心思。
周雪儿哭着道：“我也可以……”
“可以什么？你装男人哪有我像？”周灵儿拍拍胸口，做出滑稽的表情，故意逗周雪儿笑。
可周雪儿笑不出来。
她已经猜到，妹妹方才说有其他办法，是什么办法了。
正因为知道，才更加心痛。
“我真没用，这么多年来竟不知道，你心里藏了这么多事情。”
她紧紧掐着手，妄图用疼痛来惩罚自己。
周灵儿连忙将她的手扯开，“姐姐，我就是怕你这么想，才一直没告诉你，你别哭了，再哭可就变丑了。”
周雪儿勉强止住哭，声音还是带着哽咽，“你总是这么倔，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顿了顿。
她又道：“既然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那就生吧，我们周府又不是养不起。”
周灵儿由衷笑了，“太好了，那姐姐得向我保证，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爹娘，不然他们会打死我的。”
想到爹娘，周雪儿一阵心酸，“好，我向你保证。”
话音刚落。
门外忽然传来小翠焦急的声音。
“老爷，您……您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