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湿地的第一株梅花开时,光纹鱼突然躁动起来。它们在水面上拼出个“北”字,光纹的笔画带着急切的震颤,像被春风吹得发痒的枝芽。湿地的原住民们看明白了,这些鱼要回家了。
“路上小心啊。”老族长让孩子们往水里撒了把湿地特有的光苔种子,“带着这个,让北方的朋友也看看南方的绿。”光纹鱼用吻部轻轻碰了碰孩子们的指尖,光纹在水面上拼出“谢”,然后成群结队地调转方向,顺着来时的水路往北游去。
归途比迁徙时更热闹。光纹鱼的队伍里多了许多新面孔——有湿地里带苔纹的小鱼,有沿途水域里被光纹吸引来的本地鱼,甚至有几条不怕冷的,身上还沾着南方的光花种子。它们在水面上写下的光纹字也变了样,“北”字旁边多了“春”“归”“芽”,像串跳动的音符。
路过城镇时,水井里的“清”字被光纹鱼重新填满,比来时更亮;经过稻田时,“丰”字的光纹里多了新的笔画,像在记录南方的收成;到了河流交汇处,“分”与“合”的光纹旁添了“回”字,像在说“这次我们往同一个方向去”。
赶马车的货郎正往北方送货,看到光纹鱼的归途队伍,高兴得差点从车上跳下来。“我说水缸里的鱼咋总撞缸壁呢,原来是想家了!”他赶紧把马车赶到河边,看着鱼群的光纹在水面上织出“快”字,笑着扬鞭:“走,咱们跟光纹鱼比赛,看谁先到家!”
最先回到黑风谷的,是几条最瘦小的爪印纹光鱼。它们顺着溪流游回谷里时,青石板上的“等”字突然亮了起来,像在拥抱久违的伙伴。孩子们发现光纹鱼回来了,举着光纹饼干往溪边跑,有人把自己画的南方风景递给鱼看,光纹鱼立刻在水面上画出湿地的模样,像在说“你画的不对,是这样的”。
没过几天,各地的光纹鱼陆续归来。西域的卷藤纹光鱼带回了南方的花粉,让葡萄架石柱上的“甜”字泛着淡淡的粉;雪山的冰膜光鱼带回了暖湿的水汽,冰墙上的“雪”字光纹重新饱满,还沾着南方的绿苔;光海的光纹鱼带回了温暖的洋流信息,珊瑚碑林上的“浪”字被光纹覆盖,像在诉说南方海域的故事。
光纹鱼归来的那天,黑风谷的光带突然亮得灼眼,比入冬前更盛。青石板上的“日记”重新写满,最后一行是个大大的“聚”字,光纹里混着南方的苔绿、西域的葡紫、雪山的冰蓝,像把整个光网的色彩都装了进来。
失明的小男孩摸着湿地带回的芦苇杆,光纹鱼的震动在杆子里流动,他突然说:“我‘看’到了,南方的光和我们的光是一样的,都暖暖的。”
火狐蹲在溪边,看着光纹鱼在水里游动,尾巴尖轻轻点着水面。有几条鱼游过来,在它爪下画出南方的狐狸图案——比它的红毛浅些,更像火狐的远亲。火狐对着水面晃了晃尾巴,像是在打招呼。
林羽在《星草札记》里画下光纹鱼归来的场景:青石板的光纹字重新写满,葡萄架的“甜”字泛着粉,冰墙的“雪”字沾着绿,珊瑚碑林的“浪”字闪着金,火狐的爪下有南方的狐狸图案。她写下:“所谓归途,不是回到原点,是光纹鱼在说‘我们带回了远方’,是光在说‘所有经历都会变成养分’,是让每个等待的人明白,离别是为了带回更丰富的故事,迁徙是为了让光的足迹,走得更远、更厚、更暖。”
光纹鱼的迁徙成了观网的新习俗。每年入秋,它们会带着北方的故事往南去;开春时,再带回南方的色彩往北归。而光网的光带,也跟着鱼的迁徙慢慢调整,让温暖的光,总能照在最需要的地方。
那些游动的光纹字,就这样在南北之间往返,像一封封不会褪色的信,把光网的每个角落,都连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