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没作声的春桃却冷冷地哼了一声，嘴角撇了撇，阴阳怪气地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时候她是丫鬟，自然得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可不一样了，是皇上亲封的乡君。
这身份高了，眼界自然也高了，看咱们这些旧日姐妹，恐怕都觉得碍眼了呢！
人嘛，有了权势，哪有不变的？”
她心里巴不得春芽的名声越臭越好，最好臭到大公子和大小姐都厌弃她才好。
看着春芽被人这么议论，她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种出了口恶气的快意。
夏荷一听，心里气不过，指着春桃，不满说道：
“你瞎说！春芽姐才不是你口中会变的人！
春芽姐就是好！不许你说她！”
秋叶和冬梅心里虽然不认同春桃的话。
但是被春桃如此说，心里也有些打鼓，细心琢磨，觉得春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人心是会变的，难道春芽姐真的变了？
听着丫鬟们七嘴八舌的争论，林明玥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夏荷她们说得有理，春芽本性确实不像那般狂妄的人。
可春桃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人确实是会变的。
她脑海里交替浮现着春芽从前低眉顺眼的模样，和传闻中那个敢立下惊世条件的强势女子，两种形象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像堵了一团乱麻，说不出的别扭。
甚至隐隐生出一丝被挑战的感觉。
那个曾经对她言听计从的丫头，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和胆量，变得如此陌生？
“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林明玥放下茶盏，喃喃自语。
夏荷心直口快的提建议：
“少夫人，我们邀请春芽姐过来，好好问问她不就行了。
好久不见春芽姐了，我们在一起见见面叙叙旧也好。”
林明玥摇摇头，按捺住心头强烈的好奇冲动。
她对夏荷她们几个说道：“眼下外面风声正紧，此时我们不宜添乱。
暂且等等看，春芽要如何应对。
若她连这关都过不去，我们与她见了，也是徒增烦恼。”
夏荷她们几个听了，觉得少夫人考虑的周到，立刻纷纷点头称是。
林明玥心里也想见一见春芽。
她也想要亲自看看，如今的李春芽，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还是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仰仗林家鼻息生存的小丫鬟？
无人时，林明玥悄悄吩咐夏荷，“几个丫鬟中，就属你和春芽走的近。
你如果实在想见春芽，增进你们姐妹的情分，你可以自己一个人悄悄去探望。”
夏荷一听，立刻惊喜的尊声：“是。”
太好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看春芽姐了。
两天后，夏荷独自一个人来到京西李府。
门房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她看见身穿一身青玉色素雅衣裙的春芽，婷婷玉立的带着兰香和红杏，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
离得老远，春芽一看见夏荷，就高兴地喊：“夏荷！快进来！”
夏荷一见春芽，眼睛立刻就亮了，欢喜地迈过门槛，也朝着春芽小跑过去。
“春芽姐……不，李乡君，夏荷给您请安了。”
她话一出口才觉着不妥，赶紧改口，就要屈膝行礼。
春芽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拜下去：“快别这样，咱们姐妹之间，不讲这些虚礼。
还像以前一样叫我春芽姐就好。走，我们进去说话。”
兰香和红杏也在一旁笑着附和：“是呀，夏荷姐，在我们这儿，我们都还叫春芽姐呢！”
春芽心里是真高兴。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交心的朋友就是夏荷。
在林府的那些日子，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如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夏荷的到来，简直就是家里的亲人来了。
春芽亲热地拉着夏荷的手，一路走到后花园的小凉亭里坐下，亲手给她倒了茶。
“春芽姐，我一听说你来京城了，早就想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了。”
夏荷睁大眼睛，仔细瞧着眼前的春芽姐。
春芽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说变了，是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更精神、更亮眼了。
她皮肤白净，眉眼温柔含笑，站在那儿，不急不躁，安安稳稳的，有种大户人家小姐才有的那种体面样子。
这种体面却不让人觉得膈应，不像有些闺秀，端着架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份高贵似的。
春芽姐的这种好看，是让人想亲近的好看，是一种别的闺秀没有的亲和力，使人特别想要靠近。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柔和笑，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踏实。
夏荷心里琢磨着，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耐看”吧，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看着看着，夏荷心里头最开始的那点担心忐忑，慢慢就散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笑了：
没错儿，这就是她的春芽姐！
虽然模样更出挑了，气度也更好了，比以前更添了光彩。
可那双眼睛里的真诚和善没变，说话时微微歪头的样子没变，看她时那熟悉的喜悦眼神更是一点儿都没变！
春芽姐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小心谨慎的小丫头，而是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让人忍不住想去依靠和信赖的人了。
夏荷心里一下子变得暖和踏实起来。
不但不觉得和春芽生分，反而更替她高兴了，为她担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春芽连忙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一到京城，就该去拜见大小姐的。
只是……我现在这身份，怕大小姐觉得唐突，就没敢贸然上门。”
夏荷听了有点心疼：“怎么会嫌弃呢？大小姐心里是记挂着你的。
昨天府里来了几位夫人小姐，说了些……说了些你在扬州招亲的事。
话说的不太好听。
我们几个都不信你是那样的人，大小姐也不信。
别人不知道春芽姐的为人，我们都知道。
春芽姐绝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的人。”
春芽听罢，心头一暖，夏荷以后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夏荷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春芽姐，外面那些传言，说得可难听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乱传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