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奶家的茅草屋不大，十几口子人也挤不下，所以堂屋里只有爷奶坐着，其他人都是站着的。
而且女婿自觉的去院子里抽烟，他们是女婿，陈家内部的事还是少掺和比较好。
周翠芬嫁过来这么多年，自打生了老陈家第一个孙子后，把老头老太太哄的团团转，这还是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婆婆给她甩脸子呢。
当即眼圈就红了，委委屈屈地诉苦：“娘，我们家帅帅从小就孝顺，您还不知道吗？您住院这几天他每天都打电话过来问您身体状况。”
赵桂花想到自己的大孙子，脸色缓和了点，不过听到周翠芬提到住院的事，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人家警察同志都说了自费自理，你怎么没跟我讲？”
周翠芬心咯噔一声，这老太婆是找后账来了？
当即眼里就蓄满泪，如果忽略她眼里的算计，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陈姗姗看得辣眼睛，索性头扭一边，听她怎么狡辩。
周翠芬积蓄好情绪，抽抽搭搭地说：“娘，那天送您去医院的时候，我都吓坏了，警察过来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明白，只想着您的安危了。后来我也忙前忙后地照顾您，也没顾得上问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这费用得咱们自己出啊。”
说着还拿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赵桂花皱着眉头，似信非信。
陈真真看不下去了，她这个大嫂惯会撒娇卖惨的，可这次要不是她和二哥去的及时，说不定，娘就被饿死了。
“大嫂，您忙着照顾娘？我过去的时候，娘都快两天没吃东西的。”
周翠芬哭声顿了顿，心里暗骂二姑子多事。
“我那不是要照顾你哥吗？你哥腿疼的毛病又犯了，君君刚介绍妥了婆家，我还得请媒人吃饭，地里也要除草除虫......”
这可真是忙呢，比人命都忙。
赵桂花原本是想看在大孙子的面子上不计较了，可被二女儿一提，想起自己在医院啃剩馒头的凄惨模样，又拉长了老脸。
“对了，二海给我垫付的医院费，你们几人帮着均摊一下。”
赵桂花似是刚记起医药费的事，一共也就两千八，六个子女分一下，一家也就不到500。
至于答应让老六承担的事，她是只字不提，六儿已经欠了韩老太一千，再背上医药费，不是更多？
周翠芬一听要平摊，连忙说：“娘，您刚住院的时候，我们还交了两百块押金呢，是不是啊，真洋？”
说完还不忘用手肘杵了一下陈真洋。
陈真洋站在她身后原本想继续装鹌鹑，反应过来后，连忙附和地点头。
陈姗姗没眼看，她这个大爷深得她爷爷的真传啊，一样的懒和没担当，只知道躲到女人后面。
也得亏她爸陈真海没有遗传这一点，原本就只是一点愚孝，现在也被改造的好了大半。
想到这儿，满意地看了眼左前方的陈真海两眼。
后者似有所感扭头，回看了眼视线来源，被女儿那眼神吓得浑身一激灵。
女儿那眼神怎么有种长辈看晚辈那种，老怀大慰的感觉。
配上她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要多诡异就多诡异。
几个儿女对均摊这事没多大意见，自己娘住院，他们分摊住院费也是应该的，尤其是没得到消息的大女儿和三女儿家。
陈真真小声提了句：“娘，昨儿您说，这钱要六弟付，您忘了？”
赵桂花正剥了根陈姗姗带来的香蕉，刚吃了一口，差点咬到舌头，“你这丫头，六儿现在也没个工作，你们当哥哥姐姐的，这点钱都不想出？”
陈真真哑口，她娘从小就偏心大哥和六弟，
陈真真知道再提也没用，便不再说话。
周翠芬见有机可乘，又开始煽风点火，她刚刚在婆婆面前没刷到好感，这会不得好好拍拍马屁？
“就是啊，咱们当哥姐的不能看着六弟为难不是。”
陈真海皱了皱眉，“娘，老六没工作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费用都摊到大家头上，谁家也都不富裕。”
他这话，得到其他姐妹的点头认可。
赵桂花脸色一变，刚要发火，周翠芬却开口提议：
“咱家珊珊不是发达了吗？不就三千块钱嘛，相信对于珊珊来说是不是也就是小钱？大侄女最孝顺了，对不？”
她可是一直记着这死丫头刚刚挤兑她的事呢，还嘲笑她儿子，哼，你那没用的爸都被拿捏的死死的，还治不了你一个刚成年的丫头片子？
陈姗姗原本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周翠芬表演，毕竟在爷奶家，她辈分最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可这大娘怎么老是跟她家过不去？之前针对她爸，现在又是她？
心里那股火是越烧越旺。
她重生回来，可不是为了再忍气吞声，看这所谓的“长辈”蹬鼻子上脸的！
听到周翠芬又把矛头指向自己，还扣上“孝顺”的大帽子，陈姗姗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她忍？她凭什么忍？上辈子忍够了，这辈子绝不！
陈姗姗猛地抬起头，脸上装的谦恭消失，取而代之是嘲讽，看向周翠芬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大娘，”陈姗姗开口，声音不大，但却带着穿透力，在场的亲戚都能听得清，“您这话，我可真担不起。”
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她。
赵桂花也忘了吃香蕉，陈真海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开口阻止女儿，却被陈姗姗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真海被女儿冰冷的眼神吓得一惊，这是他、女儿？
周翠芬被看得发毛，强撑着气势：“咋、咋担不起了？你奶住院，你爸垫了钱，你如今出息了，帮衬帮衬家里，孝顺孝顺老人，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陈姗姗嗤笑一声，“大娘，您可真会说话。我孝顺我奶，那是天经地义，我乐意。可这钱，凭什么就该我‘帮衬’？我爸垫的钱，是给我奶看病，不是给谁填窟窿的！”
她往前迈了一小步，逼近周翠芬，
“我奶住院，警察同志清清楚楚说了自费自理，您当时就在旁边，您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装没听明白？您忙着照顾我大爷腿疼？忙着给君君姐请媒人吃饭？忙着伺候您那宝贝疙瘩儿子陈帅帅打电话‘问候’？”
她每问一句，周翠芬的脸色就白一分。
“哦对了，还有地里除草除虫？”陈姗姗语气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
“大娘，您可真是个大忙人啊！忙得连给我奶送口热乎饭的时间都没有，让她老人家在医院啃了两天冷馒头！这就是您所谓的‘忙前忙后照顾’？您这‘照顾’可真金贵，差点把我奶‘照顾’没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周翠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姗姗，“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奶那会儿……”
“我奶那会儿怎么了？”陈姗姗声音陡然拔高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