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岩的目光扫过众人热切期待的脸庞,正欲点头采纳蝴蝶忍那贴切的“心柱”之名。毕竟,那只忍义手所承载的,正是他磐石般不可动摇的意志核心。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抹炽烈的色彩。
他的视线微微上抬,并非聚焦于任何人,而是穿透了廊下的阴影,落在了宅邸深处一座半展开的障子屏风之上。那屏风绘着一幅秋意,几片姿态恣肆、色泽浓郁如火的橙红枫叶在纸面上舒展开来,仿佛凝固了生命最后的燃烧。
这一抹橘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白鸟岩的脑海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源之宫。朱桥。
源之宫的朱桥,枫叶如血,积雪似盐。
冰冷刺骨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那横亘于无垠云海之上的、浸透了血与怨的长桥。枫叶如血,纷扬飘落,却掩盖不住脚下万年积雪的刺骨森白,积雪如同粗粝的盐粒铺满了整座走向毁灭的桥梁。桥下是翻滚着珍珠母光泽的、沉默而诡谲的云涛。远处,坍塌的神社楼阁如同巨神腐朽的骸骨,支离破碎地指向灰暗的天空。
而最清晰的,是那个踏着厚重积雪、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庞大身影——斗笠蓑衣,手持薙刀,破败的僧袍下涌动着不似活物的气息。
破戒僧。
那沉重的木屐每一次落下,都在积雪上刻下深重的印痕,发出嘎吱的悲鸣。肃杀、妖异、强大的压迫感几乎透过记忆的缝隙再次扼住了白鸟岩的呼吸。
白鸟岩微微苦笑,开着回会议,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但紧接着,“破戒”这两个字,如同被篝火烤热的烙铁,烫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打破清规戒律之人。
——放弃信仰之路的堕僧。
“破戒……”白鸟岩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打破!
打破生死的界限,追逐不死而化身为非人的恶鬼。
打破剑技的藩篱,不拘泥于某一门呼吸法,融合风之迅捷、水之流转乃至前世异世的杀戮技艺。
打破晋升的常规,并非击杀弦月鬼或满足条件,而是凭借血战上弦、断臂不屈的功勋与实力,在此刻赢得所有柱的认可!
戒律!
这何尝不是一种“戒”?打破那些无形的、束缚着认知与行动的条条框框。而如今鬼杀队面临的局面,正需要打破长久以来与鬼舞辻无惨和他的上弦们僵持的格局!
“破戒”之名,不仅映照着他非比寻常的晋升之路,更暗合了这份必须变革战局、斩断不死的决心!
所有的纷乱思绪在瞬间理清。白鸟岩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主公和诸位柱的目光,原本打算说出的“心柱”二字被咽了回去。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主公大人,诸位。”
“方才看到屏风上的枫叶,忽有所感。”
“承蒙大家费心提议,‘心柱’寓意深刻。然而,我心中另有一名号,或许更为贴切。”
在众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中,白鸟岩清晰地说道:
“‘破戒柱’。如何?”
“‘破戒’?”宇髄天元率先挑眉,“华丽的称呼。”
随即,白鸟岩将心中所想告知众人。
“以此名为誓,我将倾尽全力,为终结鬼的灾祸!”
庭中一时寂静。
产屋敷耀哉品味着这个充满了锐气与变革意味的名号,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无比欣慰与敬佩的笑容:“好!‘破戒’,破的是我们对强敌束手无策、只能牺牲的旧律!破的是我们对无惨掌控上弦不可动摇的迷思!此名号既彰显其功勋之独特,又蕴含决绝斗志与变革之愿!极好!耀哉深以为然!”
不死川实弥咧了咧嘴:“破戒?……哼,狂妄!倒是和你小子的野路子挺配!”
炼狱杏寿郎大声赞同:“唔姆!破戒柱!听起来就充满了力量!”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以破戒之名,行降鬼之志。甚好,甚好……”
伊黑小芭内轻轻抚摸颈间的蛇,低语:“破戒……很合适。”
时透无一郎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很奇特,歪了歪头。
富冈义勇依旧沉默,但眼神中多了一丝认同。
蝴蝶忍掩嘴轻笑,紫眸中流转着洞察一切的了然与赞赏:“阿岩……”她的声音带着难得的俏皮,“看来那片枫叶带来的不止是诗意,还有了不得的灵感呢。‘破戒柱’……很特别,但也确实非你莫属了。”
甘露寺蜜璃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翠绿的大眼睛:“‘破戒’?是……是不守规矩的意思吗?”随即她猛地摇头,粉绿的发辫甩动,“啊!不对不对!岩君的意思是打破旧的坏局面!对吧!破戒柱!听起来……听起来也很帅气呢!”她脸蛋微红,但还是用力挥舞着小拳头表示支持。
见无人反对且多有赞许,产屋敷耀哉郑重宣布:“既如此,甲级剑士白鸟岩,自今日起,正式承‘破戒’之柱名,为鬼杀队·破戒柱!此封号将随本次柱合会议纪要,昭告全军上下!”
“破戒柱白鸟岩,领命!”白鸟岩单膝点地,郑重行礼。一个新的传奇名号,就此诞生。
......
名号既定,主公脸上的笑意稍敛,带上了商议正事的郑重。
“白鸟君,还有一事需与诸位商议。”他温润的目光落在白鸟岩身上,“诸位皆知,柱级战力殊为珍贵,目前算上新任的白鸟君,我鬼杀队十柱尽在本州岛活动。然而,地广人稀、严寒艰苦的北海道一带,同样深受恶鬼侵扰,却因距离遥远、环境恶劣,一直缺乏柱级战力的镇守。我们的剑士在北海道执行任务时,往往面临更大的困难和牺牲。”
他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关切:“因此,我恳请并委托新晋的破戒柱——白鸟岩君,负责北海道地区的猎鬼事务。”他看向白鸟岩,话语并非强硬的命令,而是充满了尊重与请求:“当然,这并非强制,白鸟君若有其他考量,尽管提出,耀哉绝不强求。”
主公的话音刚落——
“诶——?!北海道?!” 甘露寺蜜璃立刻发出一声可爱的惊呼,翠绿的大眼睛瞬间盈满了不舍,“那、那岂不是……我很难再见到岩君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真切的委屈。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现场微妙地一静。
蝴蝶忍本来听到主公对北境的描述和委托,眉头微蹙,紫眸中满是慎重与思虑。然而,蜜璃这直白又不舍的呼喊,瞬间戳破了严肃气氛。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带着促狭看向蜜璃:“哎呀呀,蜜璃酱~你不是本来也很难经常见到整日修行苦修、到处斩鬼的阿岩吗?”她巧妙地化解了刚才的紧张。
蜜璃的脸颊瞬间如同熟透的番茄:“这、这……这当然不一样嘛!”她有些语无伦次,手指绞着衣角,“之前……之前虽然不常见面,总归……总归距离是近些的,北海道也太远、太冷了呀!”她急急地补充着理由,声音越来越小,耳根都红透了。
众人看着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露出善意的笑意。连向来严肃的伊黑小芭内,绷带下的嘴角似乎也向上牵动了一下。
产屋敷耀哉也被这活泼的气氛感染,轻笑出声,他温和地安抚道:“呵呵呵,蜜璃无需担忧。我并非是要让白鸟君常驻那风雪苦寒之地。”他的目光带着理解和某种深意,扫过白鸟岩,以及他身侧一左一右站着的蝴蝶忍和甘露寺蜜璃(蝴蝶忍感受到主公的视线,笑容坦然依旧;蜜璃则更加害羞地垂下了头)。
“只是划定其为负责区域。”主公解释,“只有在每年北海道恶鬼活动尤为猖獗、环境最为险恶的那几个特殊高发期,才需要破戒柱前往坐镇。其余时间,主要是将北海道区域上报的、难度评级高或情况紧急的恶鬼事件,优先交由破戒柱处理。他可依据任务情况决定是亲往还是派遣精干队员前往。我可不会做那等不近人情之事哦。”他的话语带着体恤和智慧。
“喔!原来是这样!”蜜璃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焕发光彩。
风柱不死川实弥在一旁哼了一声:“那破地方,冬天能把鬼都冻成冰坨子!” 显然他是去过北海道执行任务的。
炼狱杏寿郎朗声道:“唔姆!北境亦是重要战场!破戒柱定能胜任!”
宇髄天元则看向白鸟岩:“华丽的北国舞台啊,破戒柱,准备奏响你华丽的斩鬼乐章了吗?”
他抬首,迎向产屋敷耀哉温润却隐含期许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主公信任,岩不敢推辞!”
“北海道之责,白鸟岩接下了!”
“白鸟君……”产屋敷耀哉脸上的欣慰与感动溢于言表,“辛苦你了。耀哉代表北境的民众与剑士们,感谢你的付出与担当!”
新晋的“破戒柱”肩负起了守护冰雪边陲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