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廖化,廖元俭?!!!荆州的那个廖化?!!!
就在刚才林铤与数十人规模贼匪持刀拼杀,十数个活生生的贼匪就在他“亲自操刀”之下在他眼前血溅当场碎肉横飞,也都不及发现眼前之人是廖化这般的震惊。
林铤刚欲上马而走,却因为知晓对方是廖化而停住了上马的动作,鲍隆看着林铤似乎不准备走,也停下来欲要上马的动作。林铤便站立于马儿旁一手轻拍抚着马儿的背,一边拉着缰绳,马儿则偶尔昂头“哼哧~~哼哧~~~”的发出声响。
一旁的随从见此状,急忙上前从林铤和鲍隆的手上接过马的缰绳,并拉开了些许距离,林铤、鲍隆二人座下马儿才在随从的不停的抚摸轻拍下安静了下来。
其余随从见此不明所以,但出于护卫的职责则迅速靠近,一手按在刀柄,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自称廖化的匪首。好似下一刻如果匪首敢暴起他们就敢拔刀上前将其斩成肉泥,众人见到众贼匪与匪首皆头缠黄巾,已然在猜想这帮贼匪的来历。林铤见此恐众人再生出不必要的冲突,便连忙上前而去,心中暗自腹诽这鲍隆家里的护卫也太没眼力见儿了。
“廖化,廖元俭,好!很好!好一个威武雄壮之士!”林铤虽口中盛赞,然心中也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对于廖化这个武将,林铤原本想都没想过其会出现桂阳郡的地界的,毕竟从历史书上的描述,照理廖化这个时候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桂阳郡的地界内,虽然史书记载的是廖化是荆州人亦是荆州的豪族,虽对他是否曾经落草这一点有一定的争议,但也不应该是现在出现桂阳郡内,还落草为寇了。而现在他却活生生的出现在林铤面前,而且还是以从未想过的这种尴尬的方式见面。
坦白说,对于这样一个历史评价比较高的武将,林铤心中还是很想将其拉拢进团队的,但现在见此人行事过于无束且杀戮之心颇重。但观历史上廖化此人的优点又十分突出,为人忠义,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忠勇无双而且能带兵有一定武力,尤其忠诚这个优点就已经超越了很多人。
虽然民间有“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典故,但历史上的廖化能力可并不平庸。
林铤记得正史记载“建安二十四年冬,割据江南的孙权派兵袭取荆州,关羽兵败遇害,廖化亦归入孙吴。他思念汉主刘备,于是诈死,当时人们信以为真,廖化趁机带着母亲昼夜西行,奔赴蜀汉。章武二年春,刘备亲率诸将东征孙吴,在秭归与廖化相遇。刘备见到廖化后非常高兴,任命廖化为宜都郡太守。随后刘备进军至夷道县猇亭,以廖化为别督,与陆逊率领的吴军相对峙。但同年闰六月,刘备军被陆逊击破,廖化随败军退回蜀中。”
廖化见林铤本欲上马离开在自己自报姓名后又转身留下来,关键是这人怎么还突然上前来夸自己了?但看见林铤此时面色古怪,矗立了良久方才张口问道。
“我敬阁下与鲍将军忠勇威武,然今日之事皆是我之过失,不该纵容属下杀戮无辜,你等众人亦屠戮我麾下之兄弟,不如此间事情就此作罢,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呢?”
林铤闻言,此时心中也是异常矛盾。
对于活生生立在眼前的这位三国蜀汉后期的名将,他既喜爱其才能,又担心其杀戮劫掠行为无法约束。说白了就是担心野性难驯,心中一时间也不知当如何取舍。虽然现在是东汉末年的乱世,类似杀戮劫掠这类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的,但是作为一个思想还是偏向现代人的林铤来说从心里还是难以接受的。
要笼络此人吧,心中亦有所顾虑!
可是要是不笼络此人吧,让别人先一步笼络了,以后也是便宜了刘跑跑(刘备)此人。
“唉,如此也好!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平民百姓而已,又不是上阵杀敌,对于他们还是少一些随意杀戮之行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希有不伤其手者矣。望你能好自为之吧!”言毕林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见林铤等一众人等就要上马离去,廖化心下一凛,脑中思绪莫名其妙地乱了起来。
便情不自禁地张口问道:“阁下何故感叹,非是觉得廖化的行径很可笑?”
他一向自诩替天行道,行的是大义,每每拦路劫掠虽难免会心中产生出杀戮之意,但杀人之后又时常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亦是悔恨不已。
在拦路劫掠之时平民百姓他廖化确实也曾杀过不少,可今日面对林铤,这个“亲自操刀”斩杀了自己麾下的十数个兄弟的人,他却无法生出杀意。
平日里他看重情义,要是有人辱骂了自家手下兄弟他都能上去与之拼命,可今天他却心中迷茫了,就像是此时他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般,迷茫,异常迷茫,无从选择。
林铤已行至马前,正欲翻身上马,听见廖化的话,感觉到他此时内心的挣扎,驻足半晌之后,方才深吸一口气后无奈地叹道:“非是觉得元俭之行径可笑,我只是觉得……………觉得元俭你…………………有点……………………有点儿可怜!唉………!”
廖化的嘴角一抽,竟丝毫提不起反驳的欲望,只好强装着笑容问林铤道:“可怜?为何会觉得我廖化可怜?人生在世能有几人如我一般洒脱自在?又有几人能如我一般聚集如此多的手下兄弟?又有几人如我一般饮酒吃肉好不快活?我如何可怜了?”
林铤静静的看着廖化,听着他好似自问自答一般的对话,等他说完停下之时,林铤无奈的对着他点了点头道: “是的,也许……你是看着很潇洒,但是…………………你也真的很可怜!”
廖化语气近乎癫狂般对林铤狰狞的吼道,“我如何可怜了!你我相识不过片刻!你说!你说我如何可怜了!……啊!……………啊!……………啊!………………?”
此时连鲍隆都不禁觉得奇怪,连忙在林铤身旁附耳悄声问道,“廷钰兄弟,这厮………………………莫不是要发疯了吧?”
林铤此时也是被鲍隆的话给呛了一下悄声说道,“隆哥莫要戏言耳,这孩子只是走错路了!”
“啥?孩子?”鲍隆被林铤方才这番话给逗乐了,而后轻笑一声,接着道:“呵呵,廷钰兄弟你才莫要戏言耳,如今你也方才十六、七岁!”
那廖化见林铤和鲍隆二人此时竟然在自己眼前交头接耳玩笑逗乐,心中不禁狂怒起来道:“你二人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都别想离开!”
林铤闻听此言又见他如此这般不依不饶的样子,心中登时也是来了火气瞬间跨到廖化跟前对其斥问道:“你不可怜?那请问,你杀人是为何?你自己行此强盗行径是为何?是聚众为祸一方又是为何?当此乱世你聚集一帮人马不思维护一方!却在此行强盗之事!你心中作何感想?你又有何抱负?还是你想终其一生就只是当个盗匪贼寇?你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可怜谁可怜?”
廖化自幼父亲身故,家中独留母亲一人,廖化家族虽然世代为沔南的豪门世族,但其自幼便常年自诩义气之辈四处游荡,心中亦有抱负想成就一番事业,然如今却被林铤一番责问之下,言语如刀,刀刀扎在心上,痛得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反驳,该如何反驳。
或许是已经流浪了很久,廖化突然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很想回家,很想去看看家中的老母亲。
林铤见廖化呆愣在原地半晌也不言语,叹了口气旋即便道:“你是否现下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不知道今后自己的路该如何走?”
廖化闻听此言抬头看向林铤,随即愣愣看着林铤点了点头。
林铤见此颇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此刻廖化也只是个暂时行差踏错之人,其历史中记载的能力和忠诚勇武的品质亦是有可取之处的。旋即便道:“不若如此,元俭如若暂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走的路,不妨暂时与我等同行,看看能否找到自己今后所要走的路,如果找到了元俭随时可自行离去。”
廖化此时也还是愣愣的矗在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更不知该如何回复,林铤见此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廖化想清楚再回复。
廖化似乎想通了什么便道:“既然如此,那廖化今后便有劳先生了,廖化也想看看跟随先生能否找到自己今后想走的路。”
旋即廖化又问道:“交谈了这么久,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林铤这时才想起自己责问了廖化好一通却还没向对方通报过自己的姓名,于是便回道:“林铤,字廷钰。”
廖化当即回复道:“原来是廷钰先生当面,只是不知我手下的一众兄弟能否………………………。”
林铤自然知道廖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是实打实的近百号亡命之徒啊。先不说供养这么多人需要耗费的粮食,单从安全角度来说,鲍家村那一帮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蛋子和这帮亡命之徒怎么打?所以林铤自是不会全部收纳这些人。
于是便回道:“我们无法带着这么多人一同返回郡治所,况且元俭的这帮下属恐怕所有命案在身吧?不若挑选一部分不会引起官府注意之人一同随行,其余的元俭自行处置便是。”
这番话再愚笨之人也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但是林铤所说却又在情理之中。廖化不好拒绝,所以转身开始我挑选起来要留下的人,经过一番挑选,最终留下了近三十人。林铤看了一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廖化对林铤行了一礼道:“廷钰先生,这将近三十人是我挑选后留下的,都是良家子弟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才跟随了我,没有案子在身且品行端正可靠。山寨之中还有一些这些年的积累,我想先回去安排一下,其一是遣散各兄弟需要打点一下;其二是多余的想全部运至先生处统一安排。廖化擅自作主安排了此时,还请先生勿怪。”
林铤见此也知道廖化是真心实意的,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元俭自行安排即可,我们在郴县郊外有一处依山的空地,准备兴建庄子,元俭处置完可代领众人至桂阳郡治所所在地郴县之中寻到鲍隆校尉即可找到我们。”
言罢林铤等一行人骑上马,就这么大喇喇地直行穿过场中,沿途廖化麾下众匪贼纷纷避让开来的一条道,往郴县而去。
林铤虽喜廖化的才华,喜他情深义重,勇略过人。可也不喜他心中的无情,对平民杀戮劫掠。不过廖化能够加入总归是好的,毕竟历史上的廖化还是极具军事才能的,把训练鲍家村众人的任务交给廖化和赵累自己就可以抽出手来安排后续的很多事情。再加上廖化带来的将近三十人本身就颇有武艺,对迅速提升护卫庄子的鲍家村青壮的战斗力是很有帮助的。
经过一番的赶路,众人总算是看到了郴县的大门了,随即快速的向城内赶去。
夕阳渐落枝头,莫敢回首,月下独影。
林铤看见天边晚霞漫天,喃喃自语道:“我本就不愿与群雄争锋,奈何!奈何啊!不得已却好似要走上这争锋之路了。”
鲍隆见林铤在那边呢喃自语什么,边打马过来林铤旁边道:“廷钰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处?”
林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鲍隆见此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好,一路无话,一行人终于是抵达了鲍隆的府邸。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希有不伤其手者矣。出自《老子》第七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