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温馨时光，像被贪吃蛇吞掉的小像素点，“咻”一下就没了。
下午三点。
姜润月风驰电掣杀回雒阳家中，却发现陆大佬不在家，估计是去帝都开会了。
刚把从老家薅来的、老娘秘制牛肉酱塞进冰箱，连沾着老爹叮嘱味儿的泥巴裤子都还没来得及换，加密终端就“嗡嗡嗡”震得跟犯了癫痫似的。
点亮屏幕，内部通讯App置顶弹窗：【特调处派发】。
姜润月眼皮一跳，差点给加密终端跪下——【特调处】，这三个字在她看来来约等于：“休假？醒醒，起来搬砖了！”
“任务？NoNoNo，有更‘有趣’的事儿等着你！”
以及“我不管你在哪里在干嘛，立刻、马上、动起来！”
怀着上坟般的心情点开，内容简洁得让人有点胃绞痛：
发件人：特调处
收件人：天琊仙子（头像：一把天蓝色仙剑，背景是一座冰山！）
执行人：姜润月（首席专员）
标题：任务通知。
即刻前往江西鹰潭龙虎山天师府报到，参与“清塔行动”。具体事宜天师府会安排，车费报销，即刻启程。 ——陆雪琪
“清塔行动？”
姜润月对着冰箱门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懵逼脸，发出了灵魂拷问：“扫塔？大扫除？还是龙虎山要开家政保洁技能培训班了？让我去擦玻璃？”
她挠了挠头，感觉cpU温度有点高。
陆大佬的吩咐，在她这里优先级无限接近于“宇宙终极法则”——理解要执行，不理解？那就更要执行！
毕竟比起理解大佬心思，完成任务显然生还率更高一点。
“得，老家厨房的灶台温度还没摸热乎呢，这就得去研究道门古塔的积灰厚度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熟练地点开购票App，“还好，出差高铁票给报销！”
手指翻飞，最后买了张雒阳前往鹰潭的商务舱座位。
一路南行，看着窗外从北方的厚重黄土地，逐渐变成南方的青绿山水。
姜润月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托运的盆栽，从一个坑换到了另一个坑。
她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吃着还算丰盛的高铁餐，脑子里想的却是陆雪琪那张万年冰封的绝美脸庞。
“让我去参加龙虎山十八年才搞一次的庆典级活动？清塔…听着就不吉利！跟清理服务器冗余缓存似的，谁知道会不会清出点‘千年老病毒’？”
带着满脑子“社畜式”的阴谋论和“高铁盒饭式”的消化不良，姜润月拖着行李箱，站在龙虎山脚下恢弘无比的山门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看着那磅礴气派的道观建筑群和无处不在的“游客止步（内部区域）”牌子，姜润月感觉自己像个走错片场的Npc。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掏出特调处那张黑黢黢、触感冰冷、盖着五雷法印的特制工作证，对门口一位穿着现代感改良道袍、戴着无线耳麦、正在刷平板的年轻道士。
“你好，特调处姜润月，奉命前来参与‘清塔行动’报到。”
那年轻道士抬头，眼睛扫过姜润月的证件和她那张辨识度极高的漂亮脸蛋（主要是那双自带特效的眸子），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裂开一条缝，眼神从“游客咨询”模式秒切为“恭迎祖师爷下凡”模式！
“哎哟，原来是姜师姐到了，失礼失礼！”
年轻道士差点没把平板扔了，手忙脚乱地在平板上划拉着，耳麦里似乎也在急促报告：“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特调处的姜首席到了！对，就是那位，跟‘天琊仙子’有关联的姜首席！人已经到山门了，一级接待准备！over！”
声音激动得有点破音。
姜润月：“……”
(一级接待是啥？管饱饭不？)
很快，一位穿着更为正式、仙风道骨、看起来能当年轻道士师爷级的老道士，领着一小队明显是精英弟子模样的青年道士，快步迎了出来。
那热情洋溢的程度，让姜润月觉得自己不是来打工的，而是来剪彩的。
“哈哈哈，姜顾问大驾光临，天师府蓬荜生辉啊！贫道张宏毅，忝为此次清塔行动的外联执事。一路辛苦！住处已安排妥当，就在上清别院，环境清幽…”
张宏毅老道笑容可掬，引着姜润月往里走，山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这一路上的待遇规格之高，让姜润月这位社畜受宠若惊（主要是惊大于宠）。
雕梁画栋的回廊，空气清新得不科学（灵气浓度超标报警），路过的道士无论是白胡子还是小豆丁，对她都是行注目礼+标准稽首问好，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某种看珍稀动物的探究欲。
更让姜润月“惊喜”的是，她很快就遇到了不少老熟人。
在前往别院的路上，迎面撞上了三个勾肩搭背、边走边争辩着什么的年轻人——正是张天师的三位宝贝疙瘩弟子：张岩（习惯性装逼），张沛（成熟稳重），张偲（社恐青年）。
“姜师姐？” 张偲眼尖，第一个叫出声，嗓门能把屋檐下的铜铃震落。
张岩一愣，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姜师妹好，你可算来了！”
张沛则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点头：“‘清塔’事关重大，姜师妹修为精深，确为重要助力。”
姜润月面上挤出营业微笑：“张岩师兄，张沛师兄，张偲师弟你们好啊。”
刚打发走三位仙二代，转个弯就见院子里一棵虬劲的老松下，一位身着青色道袍、背负巨剑、气质锐利如出鞘利刃的青年正在闭目养神。
感受到动静，他睁眼望来，目光如电，正是之前有个两面之缘的武当王戬！
“姜润师妹？”
王戬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随即恢复他那标志性的酷哥冰山脸。
“你也来了？” 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眼神里显然有点意外。
姜润月嘴上回应：“王师兄，好久不见啊！” 秉承着“能动手绝不动脑，能动口绝不认怂”的社交原则。
打完招呼王戬便没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练他的静功，但气场明显没那么“生人勿扰”了。
再往前，经过一处莲池小榭时，又遇到了两拨人。
一边是阁皂山的炼丹制符狂魔兄妹档——葛授和葛妙。
葛授正在小心翼翼地从保温箱里取出一支装着不明氤氲液体的试管，嘴里念念有词化学公式（还是炼丹术语？）。
妹妹葛妙则笑嘻嘻地站在旁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在姜润月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和狡黠。
另一边则是来自茅山的师兄弟，林九和钱大豪。
林九一脸正气，不苟言笑，手里还捏着个小纸人（好像是在练习操控？）。
钱大豪则圆润得多，正在掏兜里的压缩饼干啃，看见姜润月，热情地挥手：“呀！姜师姐你可算来啦？晚上一起宵夜？我带了酱牛肉！”
接着是崂山的开阳和摇光两位师兄妹。
开阳气质沉稳内敛、笑容腼腆。
摇光则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的神秘感，反而多了一丝英姿飒爽，两人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见到姜润月后礼貌性地点头示意。
最后是青城剑派的独苗（至少只看见他一个），那位叫封轻扬的仙二代。
这家伙气质很独特，懒洋洋的，手里把玩着一柄连鞘长剑，靠在回廊柱子上，仿佛周身都写着“你们都很忙，但别打扰我看风景”。
看到姜润月，也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姜润月大脑飞速运转。
葛妙…那眼神怎么像发现了新材料的科学家？
钱道友不愧是是社牛兼吃货界的扛把子！崂山的果然都是学霸气质…封轻扬？这家伙怎么也在这儿？
怎么感觉像是来参加修真界青年骨干免费劳动力培训班了？
还管不管饭啊！
好不容易在张宏毅老道的絮叨下（主要是介绍斋饭时间、wiFi密码——道祖保佑，竟然有wiFi！还有禁止在别院区域打架的“温馨提示”），被护送到天师府别院之中，一个独立幽静的小院安置好行李。
姜润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房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那敲门声透露着一股子迫不及待。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葛妙，已经换了身清爽的便装（改良道袍常服版），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姜姐姐，累了吧？走，我带你泡澡去！” 葛妙一把抓住姜润月的手腕，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外拉。
“我知道个好地方，后山的‘灵泉汤’，新开放的内部汤池，水质超好，据说泡一泡能洗筋伐髓（美容养颜版）！舒缓筋骨，明天才好干活嘛！”
理由听起来无比正当。
姜润月确实感觉腰背有点酸（高铁坐的），加上一路应付各路人马的脑力消耗，泡个热水澡听起来极具诱惑力。
而且葛妙这自来熟的热情劲儿，让她很难拒绝（主要是还没想好拒绝词库）。
“灵泉汤”位于后山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洞窟内，经过现代化改造，成了好几层、功能各异的汤池区域（甚至还有水疗SpA、桑拿房、冰火池…姜润月看得眼花缭乱）。
此时内部开放，清净得很。
当姜润月看到葛妙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两套全新的浴袍时，也没多想。
很快两人便坦诚相见（此处省略一千字具体描写），一起步入那雾气氤氲、散发着淡淡硫磺味和奇妙草木清香的“凝脂玉髓池”中，被温热的泉水完全包裹。
她舒服地叹喟一声，感觉自己被揉碎的骨头终于开始复原了。
然而，舒服时光总是短暂的。
“姜姐姐身材真好啊！”
一米六左右的葛妙，比姜润月低了大半头，只见她笑嘻嘻地凑近，手里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碗，里面盛着某种粘稠芳香、闪烁着细微金粉的膏状物。
“姐姐，试试我们阁皂山新研发的‘九转灵肌玉露膏’呗？效果超级棒，祛湿排毒、疏通毛孔，吸收灵气效果能提升3.7%呢！我帮你涂后背！”
葛妙的态度热情诚恳，眼神干净得像纯天然矿泉水，完全是一副乐于助人的师妹模样。
姜润月虽然觉得她有点过于热情，但也架不住那瓶“膏”听起来很高级（关键是免费），以及后背确实有点够不着。
“呃…好吧，那麻烦葛师妹了。”
姜润月背过身，趴在池边光滑的玉石平台上，心大的社畜思维还在想着：薅点阁皂山的羊毛也不错，这精油看着就好贵…冲这个就当值回票钱了！
温热滑腻的玉露膏抹在皮肤上，带着一丝清凉和极其舒适的渗透感，手法嘛…一开始还挺专业的。
葛妙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沿着脊柱两侧的穴位缓缓推按，时轻时重，姜润月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
（内心赞许：不错啊小葛，这手法放在外面美容院，高低得是个金钻技师！）
但慢慢地，姜润月就觉得不太对了。
这按摩的范围…是不是太广了点？
从后颈沿着肩膀滑向了手臂外侧，又从腰侧…慢慢迂回？
力道也从正经的推拿，变得有点…像在揉面团？
指尖划过腰际、侧腹的皮肤时，姜润月差点没忍住跳起来——那感觉太痒了！
这妮子在干嘛？人体测绘吗？
姜润月：(°ー°〃) 这按摩路径…有点偏离航线了吧？小葛同学，你的导航系统是不是该更新了？我的痒痒肉它有自己的想法！
她正准备委婉提醒一下技师动作规范问题，就感觉到葛妙的手顿了顿，似乎在她腰部脊柱底端的某个位置多停留了几秒，还用指腹稍稍用力按压、揉捏了一下。
然后，那双手又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带着明显的探索意图）往上，滑过肋骨，一点点向上…位置越来越微妙…指尖甚至若有似无地在她腋窝边缘蹭了一下。
姜润月：(○′?д?)? ……喂！过分了啊！葛·金钻技师，你这是要查健康码还是在盲人摸象？再往上是另外的付费项目了你知道吗！
就在那双手即将抵达不可描述的战略高地边缘，姜润月忍无可忍准备祭出“客户反馈”大法时，葛妙的手突然不动了。
姜润月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葛妙的呼吸似乎屏住了那么一下下。
空气突然安静得只剩下水流的滴答声和远处模糊的、其他汤池的水声。
几秒钟后，葛妙的手指非常轻快地撤了回去，并且无比自然、迅捷地重新回到了她的后颈和肩膀上，恢复了最初那纯良无害的、专注点在后背的按摩节奏。
速度还稍微加快了点，透着一股子“我刚才什么都没干，我在认真工作！”的心虚和掩饰。
某人内心警铃大作：刚才发生了什么？雷达扫描结束？检测报告生成了？目标是啥？我背上是有地图还是藏宝图啊喂！
葛妙若无其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刻意自然的欢快：“嗯…师姐的经络很通畅呢！尤其是督脉、带脉这里…阳气充盈，气脉运转活泼有力（念档案似的），一看就是修炼有方的正道法门！”
语气笃定，充满学术性探讨的意味。
姜润月：(=_=) 阳气充盈？活泼有力？用这种词形容一个泡澡的妹子真的好吗？小葛同学，你确定你研究的不是隔壁武当的王戬？还有，你刚才那套‘天女散花式’摸骨手法，就得出这个结论？
骗鬼呢！
虽然满肚子槽点快要逆流成河，但姜润月还是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选择装傻：“呃…呵呵，还好吧。主要是平时锻炼多…” （内心补充：被各种任务逼疯的社畜日常能不多吗！）
葛妙似乎彻底打消了疑虑，后面的按摩倒是老实了很多，全程主打一个“我在正经给你保养皮肤吸收灵气呢”。
她甚至主动聊起了阁皂山新开发的几款符水（效果存疑）和美容养生丹（非常畅销），以及这次“清塔”她的一些猜测（大多是些门内流传的、不太靠谱的八卦）。
等终于泡得头晕眼花（主要是被葛妙吓的），两人从水里出来冲洗换衣时，葛妙看着姜润月换上宽松浴袍的身姿（曲线毕露），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葛妙：果然，特调处档案里都是伪造的，姜姐姐体内各种女性器官一应俱全，以前怎么可能是男人呢？）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略显平坦的胸，姜润月：“……” (╬?益?)
不是，c就了不起吗？
我对A你要得起吗？
“姜…姜姐姐，我听说…特调处…档案…里面…你…以前…呵呵…”
姜润月：“……”
好家伙！合着刚才那一套“九转灵肌玉露膏”SpA是假！是障眼法！
人家阁皂山的天才葛妙，是借着职务之便搞实地考察来的，目标是验证特调处的绝密档案真实性！
而我，我宝贵的社畜泡澡时间，被当成了人体解剖学、妇产科学、可能还叠加了易容变形法术综合验证的活体样本？
姜润月深吸一口气，看着葛妙那双写满了“性别验证完成，档案里面是假的”的、闪烁着智慧与求知光芒的清澈眼睛，一时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带着特调处社畜看透一切的沧桑。
“葛师妹…”
“啊？姐姐？” 葛妙一脸无辜。
“下次…想查我的档案…”
姜润月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可以…直接…联系我…我让你好好研究明白，行吗？”
别再祸害老实社畜的SpA时间了，这精油再贵也弥补不了精神创伤啊？
葛妙眨了眨大眼睛，似乎理解了姜润月话里的意思，随即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歉意的笑容：“嘻嘻，知道啦姜姐姐，这次是我冒昧了……”
“……”
确实挺冒昧的，不过我也不算亏！
姜润月彻底无语，抬头望向暮色中的龙虎山，层峦叠嶂，道观巍峨，仙气缭绕。
而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清塔？清个屁！这活儿，真是越来越没法干了，明天，鬼知道还有什么奇葩事儿等着呢！
远处龙虎山深处，那座被层层阵法包裹、据说是这次行动核心的古老镇妖塔，在暮色中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阴影，仿佛也在无语地等待着即将上门的“清理小队”。
其中一位成员此刻正站在澡堂门口，带着满脑子的吐槽和怨念，思考着明天到底要不要先请个工伤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