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走廊里的偶遇
洗手间的镜面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是刚才有人用过热水留下的痕迹。林晓妍双手撑在冰凉的洗手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青白，目光落在镜中那个脸色绯红的自己身上——鬓角的碎发被冷汗浸得微湿，原本精心描画的眼尾泛着不自然的红，连呼吸都还带着未平复的急促，像只受惊后还没缓过劲的小鹿。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前，宴会厅里水晶灯的光芒还在眼前晃荡，顾宇轩低沉的嗓音仿佛还贴在耳边。他当着部门所有人的面，笑着接过合作方递来的酒杯，却在对方调侃“顾总身边这位林助理真是才貌双全”时，没半分犹豫地接了话：“林助理不止才貌双全，还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周围同事们惊讶的抽气声、合作方意味深长的笑容、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香槟气泡似乎都变得滚烫起来。林晓妍只觉得脸颊像是被火烤着，连手脚都变得僵硬，最后实在撑不住，借口去洗手间，几乎是逃着离开了宴会厅。
冰凉的自来水顺着指尖滑落，林晓妍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刺骨的凉意终于让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了些。她对着镜子深呼吸，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顾宇轩是上司，那句话或许只是为了应付场面的客套话，不能当真，绝对不能当真。
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乱的裙摆——这条米白色的连衣裙是上周特意为今晚的晚宴准备的，领口处绣着细碎的珍珠，原本以为足够得体大方，此刻却觉得每一颗珍珠都像是在盯着自己，提醒着刚才那让人心跳加速的瞬间。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确认脸上的绯红褪去了些，才握着洗手台的边缘，缓缓直起身，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和宴会厅的热闹喧嚣像是两个世界。暖黄色的壁灯每隔几步便有一盏，在地面上投下圆形的光晕，光线柔和得让人放松。铺着深色地毯的地面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林晓妍走得很轻，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毯上，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脚步有些漫不经心，转过走廊拐角的时候，甚至没注意到前方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直到撞上一片坚实的胸膛，鼻尖传来熟悉的、淡淡的雪松味，她才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便撞进了顾宇轩的目光里。
他倚在走廊的墙壁上，身姿挺拔。黑色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低调的机械表。左手搭在身侧，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烟身是淡淡的白色，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右手则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显然是从宴会厅里带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顾宇轩原本垂着的目光抬了起来，落在她身上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早就料到她会从这里出来，一直在等她。
“躲够了？”他开口，声音比在宴会厅里更显低沉，带着几分慵懒，却精准地戳中了林晓妍的心思。
林晓妍的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刚才在洗手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绯红，像是又被这句话勾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想低头躲开他的目光，却被顾宇轩先一步上前，将手里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雪松味更浓了些，裹着她的肩膀，像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只属于他的包围圈。林晓妍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躲开，手刚碰到外套的边缘，就被顾宇轩按住了肩膀。
他的手掌很暖，按在她的肩窝处，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再动弹。“别着凉，”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宴会厅空调开得足，你穿得太少了。”
林晓妍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米白色的高跟鞋鞋头缀着一颗小小的水钻，此刻却像是变得格外刺眼。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连自己都快听不清：“顾总，刚才……刚才您不该那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顾宇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林晓妍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拂过耳畔的微风，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是……就是您对合作方说的那句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裙摆，布料被捏出几道褶皱，“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顾宇轩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像是羽毛轻轻挠在心上。他的指尖微微抬起，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垂——那里滚烫得惊人，他的指尖刚碰到，就感觉到林晓妍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他没收回手，指尖就停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摩挲着，语气却认真了些：“我说的是实话，不是让他们误会。”
林晓妍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顾宇轩的眼睛很深，像是藏着一片星空，此刻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顾总，您……”她想说“您是在开玩笑吗”，又想说“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刚才在宴会厅里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接过酒杯时从容的样子，说出那句话时坚定的语气，还有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一切都像是在提醒她，刚才那句话或许并不是客套。
顾宇轩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却没再继续逗她。他收回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而轻轻理了理她肩上外套的衣领，动作细致又温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
“先把外套穿好，”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语气放缓了些，“这里风大，我们去那边待一会儿。”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休息区，那里放着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小圆桌，灯光比这边更柔和些，还摆着一盆小小的绿萝，叶子翠绿，透着生机。
林晓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跟着顾宇轩往休息区走，脚步还是有些虚浮，肩膀上的西装外套裹着她，暖得让人心安，却也让她的心跳一直维持在高速状态。她能感觉到顾宇轩就走在她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的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臂，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电流窜过，让她的皮肤泛起一阵发麻的痒意。
走到休息区，顾宇轩先拉开了一张沙发的扶手，示意她坐下。林晓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拘谨得像是第一次来陌生人家的客人。顾宇轩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里的烟放进了口袋里——大概是注意到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从头到尾都没点燃。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却又不失温柔：“刚才在宴会厅，吓到了？”
林晓妍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声音还是有些小：“没有……就是有点突然。”
“突然？”顾宇轩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林晓妍茫然地抬头，眼里满是疑惑。她确实感觉到顾宇轩对她和对其他同事不一样——他会记得她不爱吃香菜，每次团建订餐都会特意交代；会在她加班的时候，给她带一杯热咖啡；会在她做错事的时候，先帮她解决问题，再轻声细语地教她怎么做。
可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上司对下属的关照，是她自己想多了，所以从来不敢往别的地方想。
顾宇轩看着她茫然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也带着几分无奈。他往前凑了凑，距离她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林晓妍，我对你的心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林晓妍的心里炸开。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宇轩，连呼吸都忘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壁灯的光晕在地面上轻轻晃动，映着她震惊的表情。
顾宇轩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也带着几分紧张——他其实早就想跟她说这些话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晚在宴会厅，听到合作方调侃，他没忍住，就说了出来，一方面是不想再隐藏，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林晓妍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在洗手间整理好的思绪，此刻又变得一团糟。她看着顾宇轩认真的眼神，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他是上司，你们不合适”，另一个却说“他对你那么好，你明明也喜欢他”。
喜欢吗？她问自己。
好像是喜欢的。从第一次他帮她解决工作上的难题，到他记得她的喜好，再到每次加班时他陪在身边的身影，这些细碎的瞬间，早就悄悄在她心里扎了根。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不敢把这份喜欢说出来，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怕破坏了现在的关系。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顾总，我……”
顾宇轩看着她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很凉，指尖还带着刚才在洗手间沾到的水汽，手心却在冒汗。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放得更柔：“别急，我不逼你。”
他的手掌很暖，包裹着她的手，像是能给她力量。林晓妍抬头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却没再躲开。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思，”顾宇轩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认真又坚定，“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等你。不会给你压力，也不会让别人为难你。”
走廊里的壁灯还在亮着，暖黄色的光线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林晓妍看着顾宇轩认真的眼神，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心里那道一直紧绷着的弦，像是终于松了下来。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羞涩，也带着几分释然，轻轻点了点头。
顾宇轩看到她的反应，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我们慢慢来？”
林晓妍又点了点头，这次声音清晰了些，带着几分软糯：“好。”
顾宇轩笑了起来，那是林晓妍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不是在工作场合那种礼貌的、疏离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暖意的笑，眼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细纹，却让他看起来更温柔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走廊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宴会厅传来的隐约的音乐声，却一点也不显得嘈杂。林晓妍靠在沙发上，肩膀上披着他的外套，手里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和身上的雪松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很踏实。
过了一会儿，顾宇轩看了看手表，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待会儿还要回去跟合作方碰一下后续的细节，我们先回去？”
林晓妍点了点头，跟着他站起身。顾宇轩没松开她的手，牵着她往宴会厅的方向走。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林晓妍下意识地想松开手，却被顾宇轩握得更紧了些。
“怕什么？”他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迟早要让他们知道的。”
林晓妍的脸颊又热了起来，却没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宴会厅的方向。暖黄色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了。
推开宴会厅的门，熟悉的音乐声和交谈声扑面而来。顾宇轩牵着林晓妍走进去，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几分坦然。周围有人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惊讶和好奇，却没人多说什么。林晓妍靠在他身边，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心里的紧张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和顾宇轩之间，再也不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未来或许还有很多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他，她就有勇气去面对。
顾宇轩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思，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林晓妍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也跟着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温柔又甜蜜。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两人身上，璀璨而温暖，像是在为他们见证这个美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