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里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沈清弦踉跄着退到角落，后背抵着冰冷的玉柱，撑着墙壁的手止不住地发抖。识海里的情绪像翻涌的潮水，痛苦、自责、愤怒混在一起，猛地炸开——殿外院子里的青竹“咔嚓”断了三根，竹枝砸在地上的声响吓得路过的云芽差点摔了手里的药篮。
“哎哟！这是咋了？”云芽蹲在地上捡药草，抬头往殿里瞅，小声嘀咕，“清弦仙尊又在练啥厉害法术啊？上次练剑劈断竹子，这次没练剑也断，难道是仙力太足控制不住了？”她刚想凑近看看，就见沈清弦的身影晃了晃，赶紧拎着药篮溜了，“还是别凑热闹了，仙尊要是生气，把我药篮劈了可咋整。”
殿内，沈清弦的神识对着系统疯狂咆哮，声音里满是破碎的痛苦：“不可能！我做不到！他是我的徒弟！是我从凡间捡回来、亲手教剑、看着长大的徒弟！你让我杀了他？！系统，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识海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行血色文字“亲手诛杀萧烬”在反复闪烁，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抬手按在胸口，摸到怀里藏着的半块桂花糕——那是萧烬上次在清弦峰摘了桂花，偷偷做的，烤糊了半边，却非要塞给他，说“师尊你尝尝，我第一次做，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现在糕渣还沾在衣襟上，带着淡淡的甜香，可这香气却像刀子一样，扎得他心口更疼。
“我护了他这么久……”沈清弦的声音发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从他刚上山怕打雷，躲在我竹屋门口哭，到他第一次练会御剑，笑得露出小虎牙……我护着他，不是为了最后亲手杀了他啊……”
“清弦？你咋还在这儿？”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长老探着脑袋进来，手里还攥着个空瓜子袋，“我回来拿瓜子，刚才落这儿了……哎？你咋哭了？”
王长老凑过来，看清沈清弦脸上的泪痕，吓得瓜子袋都扔了：“我的娘哎！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凌昊那老小子又欺负你了？他是不是骂你了？你跟我说，我现在就去骂他！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会骂街啊，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沈清弦赶紧抹掉眼泪，别过脸，声音沙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没事？没事能哭成这样？”王长老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膝盖，跟哄小孩似的，“你跟我还装啥？是不是系统又逼你了？上次你跟我吐槽系统让你‘虐徒’，我就说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现在是不是变本加厉了？”
沈清弦身子一僵——他没跟王长老说过系统的事，可王长老这话却莫名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哑着嗓子开口：“系统让我……三日后在诛仙台，亲手杀了萧烬。”
“啥？！”王长老蹦起来，嗓门扯得能震碎窗纸，“那破系统疯了？萧小子是你徒弟啊！杀他干啥？是不是系统出bug了？要不你重启试试？”
“重启？”沈清弦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跟凡间的机关似的，关了再开！”王长老说得煞有介事，“上次我家的炼丹炉卡住了，关了再开就好了，系统说不定也一样！你试试在心里喊‘系统重启’，说不定就好了！”
沈清弦被他逗得差点笑出来，可嘴角刚勾起来，又垮了下去：“没用的，系统的规则改不了，要是不做，萧烬会神魂俱灭，我也会被天道反噬。”
“神魂俱灭？这么严重？”王长老也不闹了，蹲下来挠了挠头，“那咋办？总不能真杀了萧小子吧？他还欠我三袋瓜子呢，上次说好了从秘境回来给我带，还没给呢！”
沈清弦的目光落在脚边的古籍堆上，突然想起什么——之前在清弦峰的藏书阁里，见过一本破书，上面写着“替死咒”，能以法器为引，让目标假死脱身。他猛地直起身，踉跄着扑到书架前，手指飞快地翻找：“替死咒……假死药……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
书架上的书“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地上，其中一本泛黄的《上古秘术残卷》摔开，掉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画的是两个小人，一个穿素白衣服，一个穿青袍，手里都举着灵果，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师尊和我”，是萧烬去年生辰时画的，当时还偷偷夹在书里，没好意思给他。
沈清弦捡起画，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笔迹，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这孩子，连画画都想着他，他怎么能让他死？
“哎！我想起来了！”王长老突然拍了下大腿，“我那儿有本《民间偏方大全》，上次从凡间小贩手里买的，里面写着有种‘假死草’，吃了能让人跟死了一样，三天后自己醒！要不要我去给你拿？”
“真的？”沈清弦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真的！”王长老拍着胸脯，“那本书虽然封面掉了，字也歪歪扭扭，但里面偏方挺多的，上次我家猫吃了毒老鼠，就按上面的方子救过来的！我现在就去拿，你等着！”
王长老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拎着本破书回来，书页都快散架了，还沾着点油渍：“你看你看，就是这个！‘假死草，生于阴湿处，服之闭目不动，气息皆无，三日后醒，无副作用’！水牢旁边就有阴湿处，说不定就有这草！”
沈清弦赶紧接过书，手指划过那行字，心里的绝望渐渐被一丝狠劲取代——不管是替死咒还是假死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试试！他不能让萧烬死，绝对不能！
“我得去水牢看看。”沈清弦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里重新有了光，“我得确认萧烬的情况，还得找找那假死草。”
“我跟你一起去！”王长老把书揣进怀里，又摸出颗瓜子塞嘴里，“路上我给你讲那假死草的用法，要是找不到，咱们就去凡间买，我认识个药贩子，啥稀奇玩意儿都有！”
两人刚走到殿门口，沈清弦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那本《上古秘术残卷》——替死咒的页面上，还画着个小小的阵法，需要以“至亲之血”为引。他攥紧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要耗光他的修为，就算要用他的血，他也要保住萧烬的命。
“走。”沈清弦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去水牢。”
王长老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在碎碎念：“放心，有我在，肯定能救萧小子！到时候救出来，咱们一起去吃凡间的糖糕，让萧小子请，他上次还欠我一顿呢！”
沈清弦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三日后的诛仙台，他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绝不会让系统的阴谋得逞，绝不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