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跟着柳絮，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比他那客栈巷子还窄还深的死胡同。
胡同尽头是个低矮的院门，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土坯。
柳絮掏出钥匙，手有点抖，捅了好几下才打开锁。
“爹？我回来了！药找到了！”她推开门，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
院子里比外面还破败。
几样简陋的家具堆在角落，上面盖着防雨的油布。
正屋的门开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飘出来。
萧云皱了皱眉。
这味道…不太对劲。
不像普通的寒毒。
柳絮已经冲进了屋里。
萧云跟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炕。
炕上躺着个干瘦的老人，面色青黑，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隐隐可见几条不正常的、发黑扭曲的经络，像是活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
柳絮扑到炕边，哭着拿出那株赤阳参：“爹！有救了！我们有赤阳参了！”
她手忙脚乱地就要去切参须。
“等一下。”萧云出声阻止。
柳絮红着眼回头：“公子？”
萧云走到炕边，仔细看着老人的气色和那诡异的经络。
他伸出手指，搭在老人的手腕上。
一丝极细微的混沌灵力渡了过去。
嗡！
老人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皮肤下的黑色经络像是受到刺激，骤然凸起，疯狂扭动！
一股阴寒、恶毒、带着强烈排斥性的力量，顺着萧云的灵力反噬而来！
砰！
萧云的手指被猛地弹开！
指尖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刺骨的寒意往骨头里钻！
“嘶！”萧云运转混沌熔炉，才将那股寒意化解。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这不是普通的寒毒。”
柳絮吓傻了：“不…不是寒毒？那是什么？城东的王郎中说就是极寒之毒…”
“他要么是学艺不精，要么就是在骗你。”萧云冷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毒！这是‘蚀髓阴蛊’！”
“蚀髓阴蛊？”柳絮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过。
“一种极其阴损的蛊毒！”萧云语气沉重，“以修士精血怨念混合特定毒物培育而成，专门侵蚀修士根骨，吞噬生机。中者初期如同寒毒侵体，但会用错药，加速其死亡！最后会全身经络化为毒脉，爆体而亡，死状极惨！”
他越说，柳絮脸色越白，最后几乎站不稳。
“怎…怎么会是蛊…我爹只是个普通采药人…怎么会惹上这种东西…”
萧云盯着老人手臂上那蠕动的黑线，眼神锐利：“这蛊毒培育手法狠辣，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你爹最近，除了采药，还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柳絮努力回想，猛地想起什么：“好像…好像一个月前，我爹帮宫里的一位贵人，去城外的‘黑风涧’采过一株什么‘幽魂草’…回来后就有点不对劲，没多久就病倒了…”
黑风涧？
幽魂草？
宫里贵人？
萧云心里猛地一沉。
又是宫里！
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条线。
张员外家的邪剑，李员外家的魔物，柳郎中身上的阴蛊…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背后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皇宫！
那个眼睛符号的组织，势力竟然渗透得如此之深？
连一个老采药人都不放过？
“那位贵人，是谁？”萧云追问。
柳絮摇摇头：“爹没说…只说是个大人物，出手很大方，但要求必须保密…”
她突然抓住萧云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泣不成声：“公子！您既然认得这毒，求求您，救救我爹！只要您能救他，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萧云看着炕上气若游丝的老人，又看看哭成泪人的柳絮，叹了口气。
“赤阳参至阳，对付普通寒毒有效，但用在这阴蛊上，反而会刺激蛊虫疯狂，加速死亡。”
柳絮一听，手一软，赤阳参差点掉地上。
“那…那怎么办？”
“需要至阴至寒之物作为主药，辅以几种特殊药材，炼制‘玄阴融蛊丹’，以毒攻毒，将蛊虫化去。”萧云搜索着脑中逐渐苏醒的古老知识碎片，“只是这丹方里，有几味药…不太好找。”
“什么药？您说！我就是拼了命也去找！”柳絮急切道。
“主药‘九幽地心莲’，只生长在极阴之地，可遇不可求。”
“辅药‘腐骨灵花’、‘毒蝎涎’、‘百年尸菇’…也都不是正经药铺能买到的玩意儿。”
萧云每说一样，柳絮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东西，她听都没听过，光是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郎中，上哪去找？
绝望再次笼罩了她。
“不过…”萧云话锋一转，“我知道有个地方，说不定能有线索。”
“哪里？”柳絮猛地抬头。
“黑市。”萧云吐出两个字，“皇城根下，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总有人交易。”
他之前做废柴驸马时，虽然窝囊，但也听过一些勋贵子弟吹牛时提过皇城黑市的存在，就在西城区那片鱼龙混杂之地。
只是以前他没修为没胆子，从不敢靠近。
现在嘛…
正好去逛逛。
说不定不仅能找到药材，还能打听到一些关于那个“眼睛符号”组织的消息。
“你在这里照顾你爹，用普通参吊着他的元气，别再乱用药。”萧云吩咐道，“我去黑市碰碰运气。”
柳絮感激涕零，又要下跪，被萧云拦住。
“对了，这个你拿着。”萧云从怀里（实则从储物袋）掏出那袋还没捂热的五百两银子，塞给柳絮，“黑市东西不便宜，先拿着应急。”
柳絮看着那沉甸甸的钱袋，手都在抖：“公子…这…这太多了…我不能…”
“拿着吧，救命要紧。”萧云摆摆手，“等我回来。”
他转身走出这间压抑的小屋。
深深吸了一口外面冰冷的空气。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原本只想赚点钱，吃顿饱饭。
结果却一脚踩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泥潭里。
女帝，神秘组织，阴蛊，黑市…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他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冷的、刻着扭曲眼睛的铁牌。
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不管你们想干什么。
别惹到我头上。
否则…
他看了看自己刚才被阴蛊之力侵蚀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黑气。
混沌熔炉微微一转，将那丝黑气彻底吞噬炼化。
…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都当成经验包吃了。
他辨明方向，朝着记忆中西城黑市的位置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