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秘境时限将到期，众人撤离陨星境
失重感攫住了苏九九的全部心神。
风在耳边尖啸，像无数怨魂的哭嚎，将她小小的身躯向下拖拽。上方那片因秘境崩塌而显得格外混乱的天空，迅速缩小成一个遥远的光点，而下方，是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深渊。
她伸着手，指尖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仿佛还想抓住那个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青黑秘盒。
可盒子的重量远超她的想象，早已被黑暗吞没，不见踪影。
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她因虚弱而混沌的脑海。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回家的路……就这么断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会像一颗石子，坠入这无底的深渊，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摔得粉身碎骨，悄无声息地化为尘埃，与那些被遗忘的青丘族人一样，再也无人记起。
绝望，比坠落本身更令人窒息。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迎接终局的刹那，手腕忽然一紧。
一股并不算强大，却异常坚决的力量，猛地扼住了她下坠的势头。
苏九九愕然睁眼。
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映入她的眼帘。是沈清辞。
他半个身子探出崩裂的坑洞边缘，摇摇欲坠，那只抓着她的手，青筋毕露，因极致的用力而不住地颤抖。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上冷汗涔涔，那双总是清冷如月的眼眸，此刻却燃着一簇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锁着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臂肌肉贲张，将她从深渊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向上拉。
苏九九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发力，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下，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他背上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再度撕裂，鲜血染红了他更多的衣衫。
“放手……”苏九九下意识地喃喃。
她不想他为了自己……
沈清辞仿佛没听到，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动作——把她拉上来。
终于，苏九九的身体被拖上了坚实的地面。
而那股一直支撑着沈清辞的力量，也在此刻耗尽。他抓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整个人如同一片被狂风吹落的叶子，向后软软地倒了下去，双眼紧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清辞！”
苏九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微弱，却还在。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眼泪决堤般涌出，可她甚至来不及悲伤。
轰隆隆——！
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
大地不再是震动，而是在翻滚。一道宽达数丈的巨大裂谷，从他们脚边不远处凭空出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四周蔓延，吞噬着山石与土地。天空中的黑色裂痕越来越多，如同蛛网般密布，狂暴的空间风暴从裂缝中挤压进来，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扭曲、撕裂。
“小九九！快走！”
云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他拄着剑，一条胳膊无力地垂着，嘴角挂着血丝，正拼命朝着这边奔来。
“秘境要彻底毁了！再不走，我们都得被空间风暴绞成碎片！”
幸存的修士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像没头的苍蝇，在崩塌的大地上奔逃，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慌不择路，一脚踏空，坠入了新出现的裂谷；有人跑得慢了，被一道凭空出现的空间裂缝扫过，身体瞬间被切割成两半。
死亡的阴影，再度笼罩了所有人。
苏九九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沈清辞，又看了看那片正在吞噬一切的混乱，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不能丢下他。
“云舟！”她大喊，声音因悲伤和急切而沙哑，“帮我！”
云舟冲到近前，看到沈清辞的惨状，瞳孔一缩。他二话不说，俯下身，用那只尚能动弹的胳膊，将沈清辞背了起来。这个动作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一阵踉跄，但他咬着牙，硬是站稳了。
“走！”
就在这时，林清婉和那名金刚寺的为首僧人也带着残余的修士赶了过来。
“圣手，这边！”僧人高声喊道，他指向一个方向，“贫僧还记得来时的路！”
一行人不再犹豫，在僧人的带领下，朝着记忆中入口的方向狂奔。
回去的路，比来时凶险百倍。
山峦在他们眼前倒塌，巨大的滚石如雨点般落下。金刚寺的僧人们自发地组成人墙，用自己的肉身和残存的佛光，为队伍撑开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
“小心！”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鬼魅般在队伍前方张开。云舟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将体内所剩无几的剑意全部逼出，化作一道剑气屏障，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
剑气屏障应声而碎，云舟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但那道裂缝也被撞得偏离了方向，与队伍擦身而过。
苏九九紧紧跟在云舟身后，她的心神一半在昏迷的沈清辞身上，一半在警惕着四周。丹道圣手的马甲虽然退去，但那份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还在。她好几次提前察觉到脚下土地即将塌陷，或是侧方有细小的空间波纹，及时出声提醒，让队伍避开了数次危机。
逃亡的队伍，在死亡的边缘艰难前行。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那道散发着微光的秘境入口光幕，终于遥遥在望。
所有人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快！就快到了！”
就在众人准备做最后冲刺时，一直沉默跟在苏九九身侧的林清婉，忽然开口了。
“苏姑娘。”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在轰鸣的背景音中，却异常清晰，“出去之后，我与你们同行。”
苏九九一愣，转头看她。
林清婉的脸上沾着些许灰尘，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没有看周围的混乱，而是看着苏九九，或者说，是看着苏九九那颗因焦急和担忧而混乱的心。
“那秘盒上的图腾，是青丘的标志。那幅地图，指向祖灵殿。”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玄天宫费尽心机，不惜出动长老、动用邪器，所图谋的，绝不仅仅是秘境中的宝物。青丘灭族一事，背后必有惊天阴谋。”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属于天衍宗弟子的执着。
“我天衍宗以推演天机、探寻世间真理为己任。此事，我不能坐视不理。”她看向云舟背上昏迷的沈清辞，又看了一眼苏九九，“况且，你们现在需要帮手。”
这番话，说得坦然又直接。
没有虚伪的客套，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表明自己的立场。
苏九九的心，在这一刻被轻轻触动了。
在这片混乱与背叛之中，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与支持，像是一道暖流。
她没有力气去说太多感谢的话，只是看着林清婉，重重地点了点头。
“吼——！”
一声震天的兽吼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秘境最后的崩溃开始了，一只体型庞大的守护灵兽在空间风暴的刺激下陷入疯狂，巨大的身躯挡住了通往出口的最后一段路。
“我来开路！”金刚寺的僧人怒吼一声，身上金光暴涨，竟是燃烧起了佛门本源，手中的伏魔棍化作一道金色的巨影，朝着那灵兽狠狠砸去。
“你们快走！不要辜负了圣手的救命之恩！”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众人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苏九九眼眶一红，却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拉着林清婉，跟在云舟身后，用尽全力，冲向那道代表着“生”的光幕。
就在他们穿过光幕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陨星秘境，彻底坍缩成一个不断闪烁的奇点，然后，湮灭于无形。
外界。
陨星秘境外围的荒原上，光芒一闪，苏九九一行人狼狈不堪地跌了出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涌上心头，冰冷的现实便扑面而来。
云舟将沈清辞小心地平放在地上。
苏九九跪倒在沈清辞身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感受着他体内那因强行催动灵力而变得紊乱破碎的经脉，心中一片冰凉。
她救了上百人，却唯独救不了那个拼了命护着她的人。
秘盒丢了，回家的路断了。
而他，也为了救她，生死不知。
苏九九伏在沈清辞胸口，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从她喉间溢出，充满了无助与悔恨。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带着几分高傲与审视意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们面前。
苏九九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看到了一双绣着繁复花纹的靴子。
顺着靴子向上看，是一名身着华贵长袍的年轻男子，他手持一把玉骨扇，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群残兵败将，目光在苏九九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了昏迷的沈清辞身上。
“啧，”男子摇了摇扇子，语气轻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就是你们仙盟的人？真是狼狈。”
他的身后，数道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竟是妖气。
“你是谁？”云舟强撑着站起，横剑在前，一脸警惕。
男子没有理他，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苏九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小狐狸，我们又见面了。我家主人有令，说青丘祖灵殿似有异动，特来传讯，邀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目光扫过苏九九脸上的泪痕，以及她那双因悲伤而显得格外脆弱的红肿眼睛，声音忽然顿住了。
他脸上的玩味与高傲，竟在瞬间收敛了些许，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