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九九愿助除冰蚕，换取冰莲作报酬
大殿内的空气，因族老那句“去，就是送死”而凝固成冰。
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力与绝望的死寂，连穹顶上光耀晶石散发出的幽蓝光芒，都显得格外冰冷。云舟紧锁的眉头下，是难以掩饰的挫败。沈清辞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他清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就在这片沉寂中，沈清辞肩上的苏九九，轻轻动了。
她仰起小脸，那双水汪汪的黑眼睛里，不见了方才的沮丧与恐惧，反而像两簇在暗夜里被点燃的火苗，透着一股奇异的光。
她凑到沈清辞耳边，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衣领，然后用一种只有他能听清的气音，飞快地吐出几个字。
那声音细微得如同蚊蚋振翅，却像一道惊雷，在沈清-辞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他抚着她后背的那只手，骤然僵住。
指尖下，小狐狸柔软温热的皮毛触感依旧，可他掌心的温度却仿佛在瞬间被抽离。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收缩，古井般的深潭被投入巨石，掀起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他猛地低头，视线死死锁住怀里的小东西。
她……她说什么？
苏九九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眼神在说：相信我。
沈清辞的心跳，乱了一拍。
那股熟悉的、曾让他心生警惕与疑窦的黑暗气息，那在青丘谷中骤然爆发的力量，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一直以为，那是她血脉中不受控制的隐患，是他需要用丹药去压制、去化解的“病症”。
可现在，她却告诉他，那“病症”，或许正是解开眼前死局的“钥匙”。
一种与灵力截然不同的力量。
一种，或许能无视冰蚕寒煞的力量。
这个念头是如此疯狂，如此颠覆常理，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重新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静湖，只是湖底的暗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
“族老。”
他开口了，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冰灵族老者从沉思中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歉意与疲惫：“孩子，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但……”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沈清辞打断了他的话。
族老一怔，云舟也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办法？”族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年轻人，我活了一千三百余年，见过无数惊才绝艳之辈。他们有的能引动天雷，有的能御使真火，可在那寒髓冰窟里，都和凡人无异。你……”
“不是我。”沈清辞的目光，落在了肩头的苏九九身上，“是她。”
此言一出，不仅是族老，连云舟都愣住了。
他看看沈清辞，又看看那只还没他巴掌大的小狐狸，脸上写满了茫然。
前辈？她？
她连化形都不稳定，修为更是……云舟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族老脸上的苦笑更深了，他以为是这两个年轻人不愿放弃，在说胡话。他看着苏九九，眼神怜爱：“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冰蚕之祸，非同小可，不是靠勇气就能……”
“她拥有一种力量。”沈清辞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一种传承自青丘先祖的血脉之力。此力，非金木水火土，不属五行之内，至刚至阳，或许正是那些阴寒邪物的克星。”
他这番话说得巧妙，既没有点明是魔气，又与方才族老所说的“天狐之火”遥相呼应，将一切都归于苏九九那神秘的“青丘血脉”。
苏九九在心里默默给沈清辞点了个赞。不愧是丹师，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的都能描成红的。这番说辞，简直天衣无缝。
族老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
他浑浊的眼睛再次落在苏九九身上，这一次，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穿透她小小的身躯，看清她灵魂深处的秘密。
“青丘先祖之力？”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他能感觉到苏九九体内那丝微弱的始祖烙印，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高贵，但高贵不等于强大。眼前这只小狐狸，在他看来，弱小得一阵风就能吹跑。说她能对付连元婴修士都饮恨的冰蚕，实在匪夷所思。
大殿内，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云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头雾水，但他选择闭嘴。他相信沈清辞不会无的放矢，更相信“前辈”深不可测。
苏九九知道，光说不练假把式。
她趴在沈清辞肩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调动体内那股沉睡的、属于永夜魔主的力量。
她不敢调动太多，那会让她直接“变身”。她只是……牵引了那么一小丝，比发丝还细微的一缕，让它顺着自己的经脉，流转到额前。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变化。
没有黑气缭绕，也没有魔纹显现。
只是，在大殿之内，那股亘古不变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凹陷”。
以苏九九为中心，方圆一尺之内，空气的温度，似乎凭空升高了一丝。地面上那厚实熊皮的白色绒毛上，凝结的细微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融化，化作一小片湿润的水渍。
这点变化，对于云舟来说，几乎无法察觉。
但对于冰灵族老者而言，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猛地从熊皮垫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甚至踉跄了一下。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苏九九的方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感觉到了！
那不是灵力，不是任何他所熟知的力量！
那是一种……纯粹的、霸道的、充满了毁灭与灼热气息的力量！它与这片冰原的法则格格不入，就像是滴入清水中的一滴浓墨，一团投入冰雪的烈火！
这股力量的本质，与他冰灵族修炼的至寒之气，是绝对的、根本上的对立！
“这……这是……”族老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苏九九，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终于明白沈清辞那句“阴寒邪物的克星”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说，冰蚕的寒煞是能冻结一切的“绝对之寒”，那么这股力量，就是能焚灭万物的“绝对之炎”！
苏九九见状，赶紧切断了那一丝力量的联系。
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刚刚那一下，对她精神的消耗极大。她感觉自己像是用一根绣花针去撬动了一座大山，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差点被反作用力压垮。
但效果，是显着的。
大殿内的温度恢复了正常，可族老内心的震撼，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看着苏九…九，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怜爱，到怀疑，再到此刻，化为了混杂着震惊、狂喜与敬畏的复杂光芒。
“原来……原来盟约中的预言，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南方的火焰之狐……并非指真正的火焰，而是指这种……能燃尽一切阴寒的力量！”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苏九九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孩子！青丘的贵客！请受老朽一拜！”
这一下，把苏九九吓了一跳，赶紧往沈清辞怀里缩了缩。云舟更是手足无措，连忙上前想去扶，又不敢。
“族老，万万不可！”沈清辞也侧身避开了这一礼。
族老却执意拜下，然后才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脸上的皱纹都因激动而舒展开来。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冰灵族有救了！圣山有救了！”
冰蚕盘踞在寒髓冰窟，不仅让外人无法采摘冰莲，对我冰灵族而言，也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谁也不知道那妖兽会不会有朝一日吃光了冰莲，从冰窟里出来，将整座圣山变成它的食粮。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
苏九九眨了眨眼，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地响。
她看了一眼沈清辞，后者对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时机到了。
苏九九清了清嗓子，虽然发不出人言，但她挺起小胸脯，对着族老的方向，“嗷呜”叫了一声。
那声音软软糯糯，没什么气势，但眼神却很认真。
沈清辞适时地“翻译”道：“族老，她的意思是，她愿意出手，帮助贵族，除去冰蚕之祸。”
族老闻言，更是大喜过望。
“只是……”沈清辞话锋一转，“她如今修为尚浅，强行催动这股力量，对她自身消耗极大。事成之后，她需要九窍冰莲来稳固根基，调和体内阴阳。”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出手的代价，又合情合理。
“当然！当然！”族老想都没想，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何止是冰莲！只要能除去冰蚕这个心腹大患，小友便是我冰灵族最大的恩人！从今往后，圣山之内，任何天材地宝，只要你看得上，尽可取之！”
他看向苏九九，眼神炽热得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我冰灵一族，在此立誓！除妖之后，九窍冰莲，必当双手奉上！”
苏九九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成了！
用一个自己都控制不好的马甲，画了个大饼，就换来了冰莲的承诺，还附带了整个冰灵族的宝库通行证！
这笔买卖，好像……赚大了？
她正美滋滋地想着，却没注意到，身旁的沈清辞，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里，有欣慰，有担忧，更多的，是一种怎么也化不开的探究。
他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这只小狐狸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那所谓的永夜魔主，与她，究竟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