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星衍术师初觉醒，星力退敌护众人
那一声不似狐鸣的咆哮，蕴含着最原始的悲恸与最极致的怒火，撕裂了被威压凝固的空气。
在仙盟广场数万修士或惊骇、或绝望的目光中，在那高悬于黑暗王座之上的、玄天宫主饶有兴致的注视下，一抹光，自那只雪白的小狐狸身后，骤然绽放。
那不是灵力之光，不是法术之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光芒。
它清冷，浩瀚，仿佛自宇宙诞生之初便已存在，穿越了无尽的虚空与时间，最终凝聚于此。
第七条尾巴！
它破开了血肉的束缚，迎着那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光芒并非从尾巴本身发出，而是那新生的雪白绒毛，竟像棱镜一般，折射、汇聚着来自九天之外的、凡人肉眼不可见的星辰之力。
一寸，一尺，三尺……
新生的尾巴比之前六条都要更加蓬松，更加修长，尾尖处的一小撮绒毛，呈现出一种深邃如夜空的湛蓝色。它轻轻摇曳，带起的不是风，而是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由星屑组成的涟漪。
“不……不要……”
苏九九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她能感觉到沈清辞身体里那飞速流逝的生机，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黑气正在吞噬他最后的温度。她抱着他的手臂，拼命想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却只感受到一片刺骨的冰凉。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世界在旋转，在下沉。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悲伤的洪流彻底吞没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志，伴随着第七条尾巴的完全成型，自她灵魂的最深处，悄然苏醒。
那是一种绝对的冷静，一种俯瞰万物的淡漠。
仿佛一位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存在，被外界的喧嚣所惊扰，缓缓睁开了双眼。
苏九九小小的身体，在沈清辞渐渐冰冷的怀抱中，无声无息地发生了变化。
那身被鲜血与泪水浸湿的雪白狐毛，开始散发出点点星辉，身体的轮廓在星光中变得模糊、拉长。黑雾笼罩中，没有人能看清这番变化的具体过程，只能感觉到，那股源自小狐狸的、狂暴而悲恸的气息，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星空般静谧而威严的气场。
当光芒敛去，原本抱着沈清辞的小狐狸，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深蓝色星图长袍的女子。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怀中依旧抱着重伤的沈清辞。一头乌黑如夜的长发，无风自动，发丝间流动着细碎的星芒，仿佛一条微缩的银河。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星辉之下，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得令人心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片旋转不休的璀璨星云。其中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万物轮回的至理，淡漠，疏离，不含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星衍术师……”
黑暗王座之上，玄天宫主那模糊的身影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动作。他微微前倾，那双血月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奇。
他所创造的这片“永夜领域”，可以隔绝天地灵气，可以压制五行法则，却唯独……无法隔绝星辰。因为星辰，本就在这片天地的法则之外。
新出现的女子，或者说，“星衍术师”，并未理会玄天宫主的惊诧。
她缓缓低下头，那双星云般的眼眸，注视着怀中气息已然微弱到极致的沈清辞。他身上那股属于死亡的黑气，仍在顽固地侵蚀着他最后的生命力。
星衍术师缓缓抬起一只手。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萦绕着点点星光。她并未施展任何治疗法术，只是将那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沈清-辞的眉心。
一缕比月光更清冷、比泉水更纯净的星辰之力，自她指尖渡入。
那股霸道无比的黑暗邪气，在接触到这缕星辰之力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发出了“滋滋”的轻响，迅速消融、退散。
沈清辞那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头，在星辰之力的安抚下，缓缓舒展开来。尽管他的伤势依旧沉重，但那股致命的侵蚀，却被暂时遏制住了。
做完这一切，星衍术师才终于抬起头，将她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星云之眼，投向了天空中的黑暗王座。
“僭越者。”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奇特，不似人言，更像是无数星辰在轨道上运转时发出的共鸣，空灵，浩瀚，带着一种裁决万物的冷漠。
仅仅两个字，却让下方的仙魔联军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玄天宫主闻言，不怒反笑，那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一只小小的九尾狐，体内竟还藏着这等传承！看来，你的心核，比本座想象的还要珍贵！”
他重新靠回王座，抬起那只戴着苍鹰戒的手，指向下方的星衍术师。
“本座倒要看看，是你的星辰之力亘古长存，还是本座的永夜，更能主宰这片天地！”
话音落，他指尖那枚黑暗奇点再次凝聚，并且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深邃，其中蕴含的湮灭之力，让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元婴修士都为之绝望的一击，星衍术师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伸向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本应空无一物的天空。
她的五指，轻轻一握。
仿佛一个无声的号令。
刹那间，那片浓稠如墨的黑暗天幕，被撕开了！
不是被法术撕开，不是被剑气撕开，而是无数道璀璨的星光，毫无征兆地，自黑暗的最深处穿透而出！
一道，百道，千万道！
原本被剥夺了光明的仙盟广场，瞬间被一片壮丽到令人窒息的景象所笼罩。
天空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深邃、浩瀚的宇宙。无数星辰在其中闪耀，运行，拖曳出长长的光尾，构成一幅幅或熟悉、或陌生的星图。北斗七星，南天十字，二十八星宿……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星海的中心，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那片由玄天宫主制造的“永夜领域”，在这片真正的、横跨了时空的星空面前，就像一块被戳了无数窟窿的破布，摇摇欲坠。
“以星为盾，护佑众生。”
星衍术师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着她的言语，漫天星辰仿佛听到了召唤，齐齐大放光明！
无数道星光从天而降，它们没有灼热的温度，也没有凌厉的杀气，只是纯粹的光。这些光束在半空中交织，汇聚，在整个仙盟广场的上方，凝成了一面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穹顶光盾。
光盾之上，星河流转，星座沉浮，仿佛将整片宇宙的缩影都凝聚于此。它散发出的气息，古老，磅礴，坚不可摧。
也就在光盾成型的瞬间，玄天宫主指尖的那枚黑暗奇点，激射而至！
“轰——！”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侵蚀。
当那代表着“湮灭”与“终结”的黑暗，撞上那代表着“秩序”与“永恒”的星光时，一场最本源的法则碰撞，爆发了！
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震耳欲聋的轰鸣让他们的神魂都在颤抖。一股恐怖的能量风暴以撞击点为中心，席卷开来。
然而，那看似脆弱的星光护盾，却在风暴中稳如磐石。黑暗奇点在盾面上炸开一圈圈黑色的涟漪，疯狂地想要钻透进去，却被流转的星河一次又一次地磨灭、净化。
最终，那枚足以秒杀沈清辞的黑暗奇点，在耗尽了所有能量后，不甘地消散在星光之中。
一击，被完美地挡下了！
广场上，那些从法则碰撞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的修士们，呆呆地望着头顶那片壮丽的星穹护盾，又看了看毫发无损的自己，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震撼。
“这……这是什么力量？”一名万法门的长老喃喃自语，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层级，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那队一直表现得悍不畏死的魔修，此刻也停下了动作，仰头望着天空，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敬畏。
“退。”
星衍术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般冷漠。
但这一次，她的话语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法则。
那面巨大的星穹护盾，猛地向外扩张！
它并非攻击，而是一种驱逐。一种代表着宇宙秩序的、不容置喙的驱逐！
“哼！”
黑暗王座之上，玄天宫主发出一声冷哼。他试图用自己的永夜领域抵挡星盾的扩张，但那片黑暗在星光的照耀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
星穹护盾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向上、向外推进，将那尊邪异的王座，连同那模糊的人影，一点点地，从仙盟主峰的上空，强行“挤”了出去！
玄天宫主的身影在星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明灭不定，他那双血月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下方的星衍术师，其中充满了惊奇、贪婪，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九尾天狐……星衍传承……好，很好！”
他的声音在天地间留下最后的回响，“苏九九，你的心核，本座要定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话音未落，他那模糊的身影连同邪异的王座，彻底融入了被挤压到天边的最后一缕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随着他的离去，那片人造的永夜领域，终于彻底崩溃。
久违的日光，重新洒落下来，照亮了整个仙盟广场。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湛蓝，头顶那片壮丽的星穹护盾，也化作漫天光点，缓缓消散。
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对峙，只是一场幻梦。
可当众人看清日光下的广场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白玉的地面上，沟壑纵横，到处都是法术轰击的焦痕。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玄天宫的，有仙盟的，也有魔修的。殷红的鲜血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在残破的地面上蜿蜒，浓郁的血腥气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鼻。
而在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中心，那名如神只般降临的星衍术师，身上的星光正在迅速黯淡。
她那星云般的眼眸，渐渐被熟悉的黑白所取代，那股俯瞰万物的威严气场，也随之潮水般退去。
苏九九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与疲惫中，重新回归。
“唔……”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调动星辰之力的后遗症，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她的四肢百骸，每一寸经络，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酸软无力。
脑海中，关于星衍术师的记忆，如同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梦，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碎片。
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第一时间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
日光之下，沈清辞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他胸口那个被黑暗奇点洞穿的伤口，虽然不再有黑气冒出，却也再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他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那颗刚刚因为击退强敌而略微安定的心，在触碰到这片冰冷的瞬间，再一次，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沈清辞……？”
她试探着，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怀中的人，安静得，就像一具已经没有了灵魂的，精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