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狼毛被黑水粘住的瞬间，火烧火燎的疼顺着皮毛往骨缝里钻。他猛地甩动身体，粗重的狼爪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迹，可那黑水像有黏性的蛛网，缠得越紧，连最锋利的爪尖都被裹得失去了锋芒。“子夜！”林苹果攥着披风的手瞬间收紧，声音里满是慌乱，刚要往前冲，就被墨牢牢按住肩膀。
“别过去！黏液会粘到你！”墨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掌心朝下按向地面——深褐色的藤蔓带着尖锐的倒刺从泥土里钻出来，像一道绿色屏障，堪堪挡住朝林苹果缠来的半条黑水触手。可藤蔓刚碰到黑水，就发出“滋滋”的轻响，翠绿的藤蔓尖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枯萎，“这东西能腐蚀植物！”墨赶紧切断灵力，让藤蔓脱落，免得黑水顺着灵力反噬自身。
苍展开翅膀，在半空中盘旋，双翼扇动出一道道锋利的风刃，朝着怪物的触手斩去。风刃落在黑水上，确实将触手切出一道缺口，可缺口处的黑水像流动的墨汁，瞬间又汇聚在一起，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没用！风刃切不断它！”苍的额角渗出细汗，他刚才带众人过河消耗了力气，此刻还连续凝聚风刃，翅膀都开始微微发抖。
玄指尖凝聚出淡蓝色的水流，试图用带着灵力的活水冲掉子夜背上的黑水。可水流刚触到黑水，就被染成墨色，不仅没冲掉黏液，反而让粘在狼毛上的黑水变得更稠。“水系力量也没用！它能污染水流！”玄收回手，看着指尖残留的黑色水珠，眉头拧成了疙瘩。
子夜怒吼一声，猛地朝着怪物的躯干扑去——作为力量系兽人，他最擅长用利爪破局，可狼爪刚拍在黑水上，就像拍进了棉花堆，不仅没造成伤害，反而被更多黑水缠上了前腿。怪物像是被激怒了，周身的触手突然变长，像十几条黑色的鞭子，朝着几人同时挥来，地面上甚至爬起了无数细小的黑水触手，朝着他们的脚踝缠去。
“退到巨石后面！”墨一把将林苹果往巨石后拉，自己挡在前面，蛇尾快速摆动，扫开靠近的小触手，他和玄的蛇尾鳞片光滑，倒是不容易被黏住。苍俯冲下来，用翅膀护住子夜的后背，将缠上来的触手甩开。几人被逼到巨石旁，只能被动躲闪，看着黑水触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却连反击的办法都没有——植物、风、水、物理，他们各自最擅长的力量，在这黑水怪物面前，竟全都成了无用功。
林苹果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用着治愈力量治愈着子夜身上的灼伤，小白一直缩在她的衣领里，却突然动了动，小脑袋从衣领口探出来，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下巴。还没等林苹果反应过来，小白突然纵身一跃，从她怀里跳了下去，小小的身影像一道白色闪电，朝着黑水怪物的方向跑去。
“小白！回来！”林苹果瞳孔骤缩，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了一片柔软的狐毛。她不顾墨的阻拦，就要追上去，墨赶紧将她拦在身后，声音里满是焦急：“别冲动！小白也许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小小的白狐狸身上。小白跑到离怪物约莫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毛茸茸的尾巴微微绷紧。它抬起头，额间那撮显眼的红毛突然亮起，淡淡的红光像酝酿着什么，随着小白一声清脆的“嗷呜”，一道纤细却明亮的红色光柱，从红毛中射了出去，直直穿透了黑水怪物的躯干！
光柱穿透怪物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之前无论怎么攻击都纹丝不动的黑水怪物，此刻竟像被戳破的气球，黑色的躯体开始快速收缩，原本粘稠的黑水变得稀薄，不再有之前的腐蚀性。怪物的触手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在地上，连地面上的小触手都停止了蠕动，渐渐化作一滩滩普通的黑水，顺着地面流回了不远处的黑河里。
直到最后一丝黑水汇入河中，河面上的黑气也淡了些，林苹果才踉跄着跑过去，一把将小白抱进怀里。小狐狸像是耗尽了力气，趴在她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指，额间的红毛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小白，你吓死我了……”林苹果抱着它，声音还有些发颤，指尖轻轻抚摸着它的背，确认它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把自己的力量一点点补充给小白。
“原来这怪物也怕小白的净化力。”苍落在地上，看着恢复平静的河面，语气里满是惊讶，“这么说，这黑河，肯定和污染兽魂星的力量有关。”
子夜恢复了人形，他扯掉粘在兽皮衣上的最后一点黑水，走到河边看了看：“河水虽然还是黑的，但黑气淡了不少，看来小白的净化能压制这股力量。”他回头看向林苹果，眼神里带着凝重，“看来我们离污染源头，确实越来越近了。”
墨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白的耳朵，又看向林苹果：“刚才太危险了，以后不能让小白再这么冲动。”林苹果点点头，把小白往怀里又抱了抱，小狐狸似懂非懂地“嗷”了一声，用脸蹭了蹭她的下巴。
几人稍微整理了一下，准备继续赶路，玄却突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开口：“桐桐首领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有黑河。”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刚才的轻松氛围。林苹果心里“咯噔”一下，之前被忽略的疑惑瞬间涌了上来——云山部落的兽人对他们的无视、桐桐递水时过于热情的眼神，还有最后在山缝转角看到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啊，桐桐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路有危险。”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想起刚才怪物的凶猛，若不是小白突然爆发净化力，他们说不定真会被困在这里，“她特意给我们指这条路，难道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苍也皱起眉头：“是啊，她还说这条路人少好走，结果不仅有黑水怪物，连环境都这么诡异。”
林苹果抱着小白，指尖微微发凉。她想起离开云山部落时，桐桐站在山缝口，阳光落在她青色的鹿角上，可她那笑容却说不清的怪异。“我们……可能被骗了。”她喃喃地说，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玄走到林苹果身边，语气严肃：“如果桐桐是故意的，那她的目的是什么？云山部落看起来没有被污染，她为什么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把我们引到这里？”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压在几人心里。林苹果摇了摇头，她想不通——桐桐看起来那么温和，递热汤时的关心、摸小白时的笑意，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可那条陌生的小路、怪异的黑河和黑水怪物，还有玄从未听过这条路的说法，又都在证明，桐桐的“善意”里藏着猫腻。
林苹果抱着小白，此刻心里却凉丝丝的——桐桐看上去那么温柔，部落里那么平和…现在想来，那些温柔里似乎都藏着看不见的钩子，把他们一步步引向这条满是危险的路。
“不能就这么走了。”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眼前平静却依旧发黑的河面，“桐桐肯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她知道污染的事。我们得回去找她问清楚，不然就算到了枯木部落，也可能因为信息不全栽更大的跟头。”
苍立刻点头，刚恢复人形的他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戾气，攥着拳头道：“对！她要是故意害我们，必须给个说法！她是等着看我们出事呢！”
子夜眉头紧锁：“原路返回要走不少路，可我们确实不能再顺着这条危险的路走，万一前面还有危险…”他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望去，显然也认同返回的决定——比起未知的枯木部落，藏在“善意”背后的阴谋更让人心慌。
玄走到几人中间，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我记得来时的路，我们要加速返回了，得赶在天黑之前到云山部落。”
子夜拍了拍胸口，狼耳微微动了动：“好，我载着苹果，尽量跑的更快一点。”
林苹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白，小狐狸似乎察觉到了大人们的决定，轻轻蹭了蹭她的下巴，额间的红毛闪过一丝极淡的光，像是在给她打气。“我也觉得桐桐很不简单。”她语气坚定，“桐桐骗了我们，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要问问她，是不是知道真正的污染源头在哪。”
几人达成共识，不再犹豫，立刻转身朝着山缝的方向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显压抑，天色渐渐暗下来，灰蒙蒙的云层压得更低，连风都变得滞涩，吹在脸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路边的枯树在暮色里像一个个扭曲的影子，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滑落，“簌簌”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听得人心头发紧。
子夜载着林苹果在林间穿梭，狼形的身躯每一次跃动都带着强劲的力量，积雪被踏得飞溅，在暮色里划出细碎的白痕。林苹果紧紧贴着他的脊背，怀里的小白缩成一团，小脑袋时不时从衣领里探出来。
“放慢点速度，前面快到山缝入口了。”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的蛇尾在地面轻轻扫过，拨开挡路的枯枝，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天黑后树林里容易藏东西，别大意。”
子夜闻言放缓了脚步，狼耳微微转动，捕捉着周围的声响。苍和玄跟在两侧，苍的翅膀收拢在身后，却始终保持着随时能展开的姿态，玄的指尖凝聚着微弱的水系力量，一旦有异动就能立刻出手。空气中的腥味比来时更浓了些，混杂着枯树叶腐烂的味道，闻得人心里发闷。
林苹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白，小狐狸的爪子轻轻抓着她的披风，眼神里满是不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她轻声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我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东西跟着。”
墨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树林。暮色里，枯树的影子扭曲交错，像是一个个蛰伏的怪物，风吹过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别的动静。“别慌，可能是风声。”他语气沉稳，安慰似的摸了摸林苹果的头。
几人又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山缝入口的轮廓。他们终好不容易走近，可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狭窄的山缝出口（他们在这里从云山部落出来的），竟被一块几米高的巨石堵得严严实实，巨石表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移过来没多久。
“果然是她！”苍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她就是想把我们困在里面！”
林苹果的心沉到了谷底。山缝是进出这里的唯一通道，巨石堵死了入口，等于断了他们的退路。白天桐桐那温和的笑容此刻在脑海里变得格外刺眼，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子夜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巨石前。他缓缓挺直脊背，浑身肌肉骤然绷紧，兽皮衣下的线条棱角分明，属于力量系兽人的压迫感瞬间散开。“大家往后些，我把它打碎。”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右手缓缓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喝！”子夜低喝一声，一拳狠狠砸在巨石中央。“咔嚓”一声脆响，巨石瞬间碎裂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散落一地，露出了后面狭窄的山缝出口。子夜收回拳头，指节上沾了些碎石屑，林苹果担心的冲上前拉过他的手看，好在他的手并没有受伤。
几人踩着碎石走进山缝，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更暗，石壁上的冰碴子反射着微弱的月光，走起来格外滑。
玄走在最前面，指尖凝聚出一团淡蓝色的水球，水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小心脚下，有些滑。”他提醒道，脚步放慢了些，“这里的冰碴子比白天更厚了，别摔着。”
林苹果紧紧跟着子夜，小白缩在她怀里，小爪子紧紧勾着她的衣服。山缝里很安静，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冰碴子被踩碎的“咯吱”声。走了十分钟，前方终于透出了光亮——那是山缝入口的方向，也是云山部落所在的地方。
可当几人走出山缝，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全都愣住了——白天那个看起来平和整洁的云山部落，此刻竟变得一片狼藉。不少木屋的屋顶塌了半边，门板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地上散落着破旧的兽皮衣、破碎的陶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黑色残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味，难闻得让人想皱眉。
整个部落里没有一点火光，也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像一座废弃的坟墓。白天那些织麻线的雌性、巡逻的兽人，此刻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苹果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白天的平和难道都是假的？那些兽人去哪里了？
子夜皱着眉，走到一间倒塌的木屋前，蹲下身捡起一块黑色残渣，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变了：“这味道和黑河里的黑水一样！”
墨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走到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目光扫过周围的木屋：“看来云山部落也早就被污染了，白天我们看到的平和，全是桐桐装出来的。”
“那白天是怎么回事？”林苹果追问，心里满是不安。
难道这个世界有鬼吗……
墨摇了摇头，眼神凝重：“我们去找找桐桐吧。”
几人不再犹豫，循着白天的记忆，朝着桐桐的木屋走去。路上的景象越来越让人揪心——有的木屋门口还留着半截断裂的兽骨，有的窗户上沾着黑色的黏液，还有的地上留着拖拽的痕迹，像是有人被强行拉走。小白在林苹果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嗷呜”声。
很快，几人就看到了桐桐的木屋。木屋的外观和白天没什么两样，门板依旧是闭合的，可走近后，就能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声音微弱却清晰，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是桐桐的声音。
几人停下脚步，交换了一个眼神。苍的眉头皱了皱，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装什么可怜！白天把我们往死路上引的时候，怎么不说对不起？”
墨伸手按住苍的肩膀，示意他别冲动：“先听听她在说什么。”
屋里的呢喃声还在继续，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哭声。“我……对不起……是我不能保护你们……对不起……”
就在这时，屋里的呢喃声突然停了。几人正疑惑，苍已经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抬脚狠狠踹在门板上——“嘭！”的一声，门板应声而开，木屑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