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交易所创始人，自然首选您。
”马世民笑道。
“明白了。”
林朝羽不动声色地闲聊，悄然打探消息。
马世民曾服役于外籍兵团，在法国政界人脉颇广，如今地位尚低，假以时日，这些关系定能带来丰厚回报。
难怪他能助李嘉成收购orange电讯，看来此人亦可为己所用。
不过，一切需待华人资本崛起，至少要到八十年代。
送走马世民，林朝羽拨通电话，召来李福兆。
“四大洋行若在远东交易所上市，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李福兆难掩兴奋：“林先生，此举意义重大！若能成事，远东交易所与四大洋行将化敌为友，实现双赢！”
“我在考虑一个问题！”林朝羽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们究竟是诚心诚意想来我们这里上市，还是另有所图？如果是真心合作，我们当然欢迎；可要是他们打着别的算盘呢？”
李福兆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四大洋行都有上百年的根基了！”林朝羽看了李福兆一眼，淡淡道：“我看他们不会轻易低头。
今晚约我过去，说不定是想威逼 ，让我们让步。”
李福兆沉思片刻，缓缓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林朝羽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过也无所谓，四大洋行肯定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如果他们安分守己，大家相安无事；要是想玩硬的，我也不会手软！”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李福兆问道。
“不必。”
林朝羽摆摆手：“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既然他们请了我，我就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万一他们的条件太过分……”李福兆有些犹豫。
“没关系。”
林朝羽神色从容，语气平静：“难道我林朝羽就是好欺负的？四大洋行想要体面，我可以给他们体面；如果他们不识趣，我就帮他们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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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请！”
林朝羽抵达时，祁德尊给足了面子，亲自站在别墅门口迎接。
两人住处离得并不远，同属太平山，步行即可到达。
走进祁德尊的别墅，林朝羽随意扫了一眼。
的确比自己的宅子宽敞许多。
在太平山，林朝羽算是个异类——这里的富豪们常设宴交际，拓展人脉，但他却极少参与。
对他而言，家是私密之地，他不愿被外人打扰。
除此之外，林朝羽本身也很少出席这类场合。
原因很简单：洋人的聚会不会邀请他，而华人的聚会主办方多半与他有过节——周锡年被他整得焦头烂额，陈家满门遭殃，罗家如今也低调行事。
今晚，是他第一次踏入太平山别墅的宴会。
规模不大，宾客寥寥，基本只有四大洋行的人在场。
“林先生，请允许我为您引荐！”
祁德尊面带微笑地说道：“这位是钮壁坚先生！”
“久闻钮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林朝羽热情地与钮壁坚握手，他自然清楚这位执掌怡和洋行二十余年的风云人物。
在八十年代之前，钮壁坚的业绩确实可圈可点。
然而九龙仓一役令钮壁坚损失惨重，之后又险些被包船王夺取置地集团，最终不得不黯然离开怡和洋行。
钮壁坚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林朝羽，心知眼前之人便是让自己遭受重创的始作俑者，不由得心生愤懑，握手时暗中加重了力道。
嘶！
但转眼间，钮壁坚就感受到林朝羽更为强劲的握力，指骨传来的压迫感令他吃痛不已。
好痛！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不及弟弟林朝武那般厉害，但多年来林朝羽从未间断习武，功夫日渐精进。
“林先生，这位是会德丰洋行的约翰·马登先生！”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祁德尊连忙为林朝羽引荐下一位贵宾。
这位是老马登。
此刻看来精神矍铄。
“幸会，马登先生！”林朝羽礼貌致意。
老马登的经营管理能力毋庸置疑，将会德丰洋行打理得井然有序。
然而他的儿子小马登却是个败家子，不仅与张家进行股权置换，最终更是将会德丰洋行拱手让给包玉刚，自己则带着钱财返回英国享受安逸生活。
接着是太古洋行的施怀雅家族代表威廉。
四大洋行正值鼎盛时期。
其中和记洋行因扩张过猛陷入困境，最终被李嘉成低价收购；太古洋行秉持低调稳健的作风，历经风雨依然屹立不倒；怡和洋行根基深厚，即便失去九龙仓，也能通过交叉持股维持凯瑟克家族的控制权；唯有会德丰洋行，在小马登手中被轻易变卖。
众人落座后。
侍者端上西式餐点，林朝羽从容地切着盘中牛肉，静待这四大洋行究竟有何意图。
“林先生！”
祁德尊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远东交易所的事，我们想与林先生商议一番。”
林朝羽放下餐具，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请讲。”
“之前林先生提过，希望四大洋行能在远东交易所上市。
”祁德尊缓缓说道，“若我们同意上市，也希望林先生能答应我们几个条件。”
“但说无妨。
”林朝羽接过仆人递来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啜饮着。
“我们要求，”祁德尊继续道，“远东交易所必须确保公开透明。”
“理所应当。
”林朝羽点头赞同，“不仅是远东交易所，香江证券交易所同样需要阳光运作。
远东交易所未来会以公司形式运营，我会推动其上市，并建立独立监管机制，确保每一步都公开透明，让投资者安心。”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在他们看来，林朝羽必然会把持交易所的核心权力，暗中操控市场牟利——正如之前向笛实业和红豆集团的操作。
可此刻，他竟主动提出强化监管、公开信息，无异于自缚手脚。
若换作自己，绝不可能轻易交出这样的主动权。
“林先生，”钮壁坚忽然开口，“我们对远东交易所仍有疑虑。
不如这样，让四大洋行入股交易所，共同参与管理。”
林朝羽放下咖啡杯，饶有兴致地看向对方。
这是要摊牌了。
“入股？”他似笑非笑，“你们想要多少份额？”
听这语气，仿佛还有商量余地。
“每家25%。
”钮壁坚毫不客气地开出价码。
“痴人说梦！”林朝羽直接冷笑驳回。
他算是看透了，跟这群盎撒人打交道，谦和礼让只会被当作软弱可欺。
你退一步，他们便敢进十步——强盗秉性，刻在骨子里。
四人的眉头都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
尽管要绕几个弯才能明白“你怕是在想屁吃”的含义，但此刻，他们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悦之色。
钮壁坚毫不客气地开口：“林先生，我就直说了，远东交易所存在严重的问题，交易数据背后恐怕有不少猫腻，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是因为华人企业有资本、有技术，香江股民对我们有信心，交易额自然水涨船高。
”林朝羽不紧不慢地回应。
暗箱操作？他的确干过，但钮壁坚拿得出证据吗？
“你……”钮壁坚一时语塞，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说，香江证券交易所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林朝羽笑了，“贼喊捉贼？”
钮壁坚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总之，若不交出远东交易所的股权，我们没有安全感，绝不会选择在你们这里上市！”
林朝羽却悠然说道：“钮壁坚先生，你得搞清楚，不是我在求你们，而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来商量。
远东交易所向来开放包容，可没求着谁上市。”
“爱来就来，不来拉倒，别在这儿浪费口舌，丢人现眼！”
“林先生！”太古洋行的威廉·施怀雅插话道，“我们只是担心股价会 控，万一吃亏怎么办？”
“没错！”老马登也附和，“大家坐下来慢慢谈，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慢慢谈？”林朝羽嗤笑一声，“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四大洋行掌控远东交易所？那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动手脚？”
“我们有一百多年的信誉！”钮壁坚沉声道。
“一百多年的信誉？”林朝羽掰着手指数落，“走私鸦片、贩卖人口、哄抬物价——这就是你们的百年历史？虚伪、欺诈、掠夺，还有脸提信誉？”
他讥讽地摇头：“真是可笑至极。
”
“允许你们在远东交易所二次上市，已经是给你们面子，没想到你们竟如此贪得无厌，是我林朝羽太过宽容，还是你们狂妄自大到目中无人？”林朝羽冷笑着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钮壁坚几乎要控制不住怒火，他对林朝羽的厌恶几乎达到了顶点。
祁德尊见状，连忙缓和气氛：“林先生，我们还在协商阶段，不如这样，您作为远东交易所的创始人，我们五家平分股权，各自持有百分之二十，如何？”
林朝羽闻言，嗤笑一声：“绝不可能！远东交易所的控制权，绝不会落到你们手中！”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四人，语气坚决：“你们可以选择不上市，我无所谓；愿意上市，我欢迎。
但如果你们想借机夺取交易所的控制权，达成你们卑鄙的目的，那就别做梦了！”
说完，林朝羽转身便要离开。
“林先生！”祁德尊沉声开口，“这件事，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你们还没资格和我谈这个！”林朝羽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既然如此……”祁德尊不紧不慢地说道，“您的远东交易所已经威胁到香江证券交易所，也损害了我们的利益。
原本我们愿意给远东交易所一个机会，也给林先生一个机会，但如果您执意拒绝，那将是您的重大损失。”
他顿了顿，语气渐冷：“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远东交易所。
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我们随时欢迎林先生回来谈判，但请务必抓紧时间——否则，等到远东交易所彻底垮掉，您可就一无所有了。”
林朝羽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祁德尊先生，我林朝羽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我多费口舌。”
说罢，他径直离去。
！
林朝羽一走，钮壁坚狠狠骂道：“这林朝羽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老马登阴恻恻地提议：“不如请港督出手，对远东交易所施压，让林朝羽尝尝恐惧的滋味。
一旦港英政府封锁交易所，他迟早会跪着求我们谈判。”
威廉也笑了起来：“到那时，林朝羽必定低头。
只要我们掌控远东交易所，利益将不可估量！”
“就看林朝羽会不会低头了！”钮壁坚慢悠悠地说道：“到时候，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行了，别说了！”祁德尊笑着打断道：“我们的目标是拿下远东交易所，只要股权超过51%，就是最大的胜利。
到时候，远东交易所就是我们的天下！”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显然已将远东交易所视为掌中之物。
“想要股权？”
李福兆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原以为四大洋行会提出各种苛刻条件，却没想到对方竟直接索要远东交易所的股权。
这简直是强盗行径。
不，比强盗还无耻。
偏偏还装出一副为你好的嘴脸。
“你觉得呢？”林朝羽淡淡道，“这就是他们的真面目。”
李福兆稍稍回神，低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按兵不动。
”林朝羽镇定自若，“今天退一步，明天他们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撕咬。”
李福兆点头认同。
他对林朝羽的行事风格再熟悉不过——进攻，永远是进攻。
在林朝羽的字典里，没有被动防守，最多是以退为进、后发制人。
想让他服软求饶？绝无可能。
无论是面对华人还是洋人，林朝羽的态度始终如一。
正常的商业竞争，他愿意让利；合理的合作，他也会让步，以求长远发展。
但若以为他软弱可欺，那就大错特错了。
“同舟共济互助会这边得提前准备。
”林朝羽思索道，“四大洋行能用的手段不多，公平竞争他们赢不了，最可能的还是借助港英政府的力量对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