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龟第N次从凌霖怀里滑下去时，队伍终于停下了。
不是到了黑煞谷，是前面的路被一片林子挡住了。树长得歪歪扭扭，叶子是紫黑色的，看着就有毒。风一吹，叶子“哗啦啦”响，掉下来的粉末飘在半空，像撒了把灰。
“休息半个时辰。”不可理喻道长摇着扇子，往林子里瞥了眼，“前面就是黑煞谷外围，十一郎应该在那片石头后面等着。”
凌霖赶紧把胖龟捞起来，这货刚才差点滚进一滩发绿的水洼里，吓得四肢都缩紧了。他掏出块灵饼塞给龟嘴：“再乱动，明天就让和尚把你炖了补身子。”
“阿弥陀佛，凌小友不可杀生。”岩明方丈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油布包，“老衲这里有素饼，给灵龟换换口味？”
“不用！”凌霖把胖龟往怀里一揣，离他三丈远，“它吃荤，跟和尚犯冲。”
岩明方丈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把素饼分给弟子。慧景拿着两块，往凌霖这边递了递：“凌医生，尝尝？里面加了灵芝麻，挺香的。”
凌霖刚想拒绝，就见钟广萍抢过一块，咬了一大口：“嗯，比松茳宗的灵米糕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说，“你还别说，和尚做点心真有一套。”
周婧瑶蹲在旁边画地图，闻言抬头看了眼：“小心里面加了迷魂药，让你打仗时手软。”
“放心，”钟广萍拍了拍腰间的骨笛，“小骨能闻出来，有毒的东西它会咬我。”
话音刚落，骨笛“小骨”突然在她手里动了动，笛身发烫。钟广萍脸色一变：“不对劲，前面有血腥味，很浓。”
众人顿时警惕起来。青霖子握紧长剑，青禾子摸出符纸，连胖龟都支棱起脖子，盯着林子深处。
“别紧张。”林子里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南岭口音，“是我。”
十一郎从树后走了出来，还是那身灰布袍，手里拎着个血糊糊的麻袋，不知道装了什么。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汉子，都是松茳宗的弟子，个个带伤，却眼神发亮。
“十一郎？”凌霖愣了愣，“你怎么弄成这样？跟人打架了？”
“刚解决几个放哨的。”十一郎把麻袋往地上一扔，“里面是血煞宗的探子，想用毒箭暗算咱们。”他踢了踢麻袋，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可惜跑了一个，估计已经报信了。”
匡利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里面情况怎么样？”
“毒雾阵已经启动了。”十一郎往黑煞谷的方向指了指，“谷口全是黑雾，进去的弟子没一个出来的。守阵的叫血无涯，是个疯子，据说修炼《血海吞天功》，见人就吸精血。”
“《血海吞天功》？”不可理喻道长皱起眉，“那不是失传多年的邪功吗？怎么会在他手里？”
“谁知道呢。”十一郎抹了把脸，“那家伙就站在毒雾里，一动不动，像尊石像。我们试了用火箭射，箭刚进雾里就化了，连灰都没剩下。”
凌霖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透明液体：“这是我做的解毒剂，用灵犀兽的胆汁和七星草熬的，不知道对毒雾管用不。”他递给十一郎，“你们刚才进去的弟子，有没有皮肤发红、呼吸困难的？那是中毒的症状。”
十一郎眼睛亮了：“还真有！两个兄弟就这样，脸憋得发紫，差点没救过来。”他赶紧接过瓶子，“我这就让他们试试。”
“等等。”周婧瑶突然开口，“毒雾阵的阵眼应该在谷口两侧的石壁上，那里刻着血符。我刚才画地图时发现，那里的灵力流动最快，只要毁掉血符，毒雾就散了。”
“说得轻巧。”钟广萍撇撇嘴，“那雾里全是毒，靠近石壁都难，怎么毁血符？”
“我有办法。”不可理喻道长摇着扇子笑了，“李明白我早有准备。”他从袖袋里摸出个纸鸢，上面画着八卦图，“这是‘避毒鸢’，能带着符纸飞过毒雾，直接炸掉血符。”
青霖子眼睛一亮：“道长这招妙啊！比我们硬闯强多了。”
“妙什么妙。”柳馨梦抱着胳膊走过来，“你忘了上次放纸鸢，差点把藏经阁烧了？”
众人顿时想起上次的事——不可理喻道长为了测试新符纸，放了个纸鸢，结果符纸提前炸开，烧了半间藏经阁，害得柳馨梦抄了三天经文。
不可理喻道长老脸一红：“那是意外！这次绝对没问题，我让青禾子盯着，他手稳。”
青禾子赶紧摆手：“别找我，上次就是我帮你扶着纸鸢，被柳师姐骂了半天。”
正说着，黑煞谷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狂笑，声音像破锣，震得树叶都往下掉。
“哈哈哈……又来送死的了！”
浓雾里慢慢走出个人影，赤着上身，皮肤是暗红色的，像涂了层血。他手里拎着根铁链，链环上沾着碎肉，每走一步，铁链就“哗啦”响一声。
这就是血无涯。
他的眼睛是浑浊的红色，扫过众人时，像在看一堆待宰的牲口。看到凌霖怀里的胖龟，他舔了舔嘴唇：“灵龟的精血，应该很补吧。”
“神经病。”凌霖把胖龟往怀里塞了塞，“你妈没教过你，不能随便惦记别人的宠物？”
血无涯没生气，反而笑了：“宠物？在我眼里，这世间生灵，不过是我血海中一滴水罢了。”他猛地挥起铁链，指向众人，“今天，就让你们都融进我的血海！”
铁链带着黑气，直扑最近的慧景。慧景反应快，举起禅杖一挡，“当”的一声，禅杖上冒出白烟，竟然被铁链腐蚀出个小坑。
“好强的腐蚀性！”慧景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血无涯又狂笑起来，转身走进毒雾：“有种就进来！我在阵里等着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毒雾越来越浓，很快遮住了谷口，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有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在雾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十一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这疯子，等会儿让他尝尝松茳宗的‘爆灵弹’。”他从怀里掏出个圆滚滚的东西，外面裹着油纸，“匡宗主新做的，威力比拓跋寨主的爆燃粉还大。”
匡利睿点点头：“按原计划行事。不可理喻道长和周婧瑶负责毁阵眼，我带弟子正面强攻，十一郎你的人从侧翼接应，凌霖……”
“我在后面救人。”凌霖赶紧说，“你们别指望我打架，我手无缚鸡之力。”他拍了拍胖龟的壳，“顶多让它帮你们挡挡暗器。”
胖龟好像听懂了，不满地“哼哼”两声，往他怀里缩了缩。
钟广萍突然吹了声骨笛，调子很急促：“小骨说，血无涯在雾里布置了血傀儡，至少有五十个，都藏在石壁后面。”
“五十个？”青禾子皱眉，“这下麻烦了。”
“不麻烦。”周婧瑶收起地图，手里多出几张符纸，“我早准备了‘破邪符’，专克傀儡。等会儿我扔符纸，你们负责砍头，傀儡没了脑袋就动不了。”
“还是周大小姐靠谱。”钟广萍拍了拍手，“比某些只会放纸鸢的强。”
不可理喻道长假装没听见，正忙着给纸鸢贴符纸，嘴里念念有词：“这次肯定成，肯定成……”
凌霖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点。虽然对手很疯，毒雾很吓人，但至少身边有这么多人，有会放纸鸢的道长，有会画地图的天才，有会吹笛子的巫女，还有……一群虽然讨厌但挺能打的和尚。
他摸了摸怀里的胖龟，这货居然睡着了，还打小呼噜。
“喂，”凌霖戳了戳它，“明天可别睡过头，被人炖了我可不救你。”
胖龟没反应，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把脑袋埋进壳里，好像这样就安全了。
风穿过林子，带来毒雾的腥气。远处的黑煞谷静悄悄的，像个张开嘴的巨兽，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没人后退。
不可理喻道长的纸鸢已经准备好了，青霖子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光，周婧瑶的符纸整整齐齐摆在石头上，钟广萍的骨笛在手里微微发烫。
十一郎往嘴里塞了块素饼，含糊不清地说：“走吧，让那疯子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血海’。”
凌霖深吸一口气，跟着队伍往前走。怀里的胖龟还在睡，呼噜声像个小马达。
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吃货在身边，好像打仗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不用担心没人陪他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