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在黑暗中滑行,如同沉入墨海的铁棺。主控舱内仅剩几盏应急绿灯亮着,仪表盘上的数字微弱闪烁,像垂死生物的心跳。陈御风站在声呐终端前,指尖划过屏幕,一串低频震动信号正从后方持续逼近。
三海里外,一个模糊的轮廓贴着海底等深线移动,速度稳定,轨迹精准。潜艇未开启主动声呐,采用被动监听模式,像猎食者般悄然尾随。
“我们没留下电磁痕迹。”陈御风低声确认,“所有发射源已切断,雷达、通讯、导航全部离线。”
沈昭华站在通讯台旁,手指轻点加密频段面板:“伪装系统正在模拟货轮直航的声纹特征,投放虚假水下噪音场。”她调出动力组数据流,“螺旋桨已切换至低噪模式,转速降至百分之三十五,空泡效应控制在阈值以下。”
周子豪盯着波形图,眉头紧锁:“但对方已经发射了一枚磁性鱼雷。惯性导航加磁场感应复合制导,目标锁定的是龙骨中心区。常规干扰手段无效。”
屏幕上,红点缓缓前移,距离缩短至两点七海里。
“它不依赖信号反馈。”陈御风盯着轨迹线,“靠地磁偏角和船体铁质分布自主修正路径。只要我们还是金属造的船,就逃不掉。”
沈昭华抬眼:“怎么办?”
“让它打偏。”他说,“不是靠躲,是靠人下去改它的脑子。”
他转身走向装备舱,脚步沉稳。周子豪立刻跟上。两人在减压舱前取出潜水服,陈御风从随身包中拿出一块暗灰色合金片,嵌入护甲背部接口。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深海抗压模块激活,耐压等级提升至800米】。
“这是上次在禁飞区签到拿到的技术。”他边调试压力阀边说,“外壳用了记忆金属层,能根据水深自动调节结构密度。”
周子豪将Emp装置装入防水匣,手有些抖,但动作没停。他检查了信号阻断器的电量,又把微型切割钳固定在腰带卡槽。
“准备好了。”他说。
减压舱门关闭,注水程序启动。水流漫过肩头时,陈御风做了三次短促呼吸,适应压力变化。舱内灯光转为幽蓝,外闸门缓缓开启。
两人顺着牵引绳滑入水中。暗流立即裹住身体,海水冰冷刺骨,能见度不足五米。远处货轮的轮廓只剩一团模糊的黑影,下方是无尽深渊。
他们依靠手腕上的震动导航仪前进,每震动一次代表十米距离。游出两百米后,周子豪突然伸手示意暂停。前方水体出现轻微扰动,磁力检测器发出微弱蜂鸣。
陈御风打出手势:**左三右二,贴底接近**。
两人调整姿态,沿海底斜坡匍匐前行。沙砾被潜流卷起,在头灯照射下如烟雾缭绕。五分钟后,一枚鱼雷静静悬浮在距海床约四米处,尾部推进器微微颤动,弹体表面覆盖着防腐蚀涂层。
陈御风靠近尾喷口,用切割钳夹住导线接头,准备接入信号阻断器。就在此时,一股涡流从侧下方猛然涌出,将他掀离原位。他本能抓住岩壁凸起,右手仍死死攥住工具。
周子豪被卷出数米远,靠震动信号提醒位置。他重新定位后,迅速打开Emp装置开关,等待指令。
陈御风稳住身形,再次贴近鱼雷中部。他打开强光灯,扫过弹体侧面。一道蚀刻图案在幽蓝光束下浮现——一只展翅的鹰隼,双翼呈锐角展开,喙部向下弯曲成钩状。
与赵天翔银质U盘上的标志完全一致。
他立即打出撤离手势,同时按下腕表上的遥控键。周子豪启动Emp,一道脉冲波扩散而出。鱼雷尾部火花一闪,导航灯由红转黑,随即开始缓慢偏航。
两人借力反推,沿预定路线返回牵引绳。途中陈御风察觉异样:鱼雷虽已失控,但内部仍有能源反应,未完全断电。他回头望去,那枚武器正歪斜着坠向海底裂隙,但在下沉瞬间,弹体底部似乎有微弱蓝光闪了一下。
来不及细看,上升流已将他们推向中层水域。减压舱外门开启,机械臂将二人拉回内舱。脱下潜水服时,周子豪的手仍在发抖,但他第一件事是取出Emp记录芯片,插入分析仪。
“导引系统瘫痪时间超过预期。”他看着数据,“它本该彻底停机,但核心处理器有冗余备份,重启了三次才最终失效。”
陈御风擦干头发,从防水袋中取出一片残骸——是从鱼雷外壳上割下的金属薄片。他放在掌心,边缘锋利,断口呈锯齿状,像是被某种高频振动切断。
“这不是民用设备。”他说,“军规级制造工艺,焊接点使用了钛铌合金,国内只有三家单位掌握这种技术。”
沈昭华已在主控舱等候。她接过残片,放入便携检测仪。屏幕跳出成分分析报告。
“涂层含有稀土元素镝。”她声音冷了下来,“这种材料主要用于隐身舰载武器,普通商业公司不可能合法获取。”
陈御风盯着声呐屏。潜艇信号仍在原地徘徊,未撤离,也未再发射武器。
“他们在观察。”他说,“看我们会不会暴露位置。”
“或者等我们犯错。”沈昭华补充。
周子豪忽然抬头:“我刚还原了Emp干扰时的最后一帧信号日志……鱼雷在关闭前,向外发送了一段加密脉冲。”
三人同时沉默。
“频率是多少?”陈御风问。
“不在公开数据库里。”周子豪输入比对参数,“但调制方式与‘苍穹之眼’早期实验记录中的远程唤醒协议高度相似。”
陈御风眼神骤冷。那个项目本应早已封存,资料列为绝密。
“有人不仅知道我们在哪,还知道我们做过什么。”他说,“而且他们用军用系统打了过来。”
沈昭华走到保险舱前,将铅盒重新锁入双重认证柜。她按下指纹锁的同时,低声下令:“通知底层轮班人员,加强舱门巡查,尤其是b3至c5区通风竖井周边。”
货轮继续低速前行,引擎几乎无声。全船处于静默状态,连空气循环系统都调至最低功率。
陈御风站在维修通道入口,手中握着那片残骸。金属边缘割进掌心,留下一道细长血痕。他没有松手。
通道尽头,一扇检修门微微晃动,门缝下方积尘中有两道平行划痕,像是被什么沉重物件拖行所致。门把手上有细微金属碎屑,颜色灰白,与液压剪断裂面残留物相同。
他迈步向前,右手按在门框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