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器屏幕上的Ip地址还在不停跳动，数据流像条不知疲倦的小河。陈默盯着那串字符，手指在桌沿轻轻叩了一下。
\"他们没断线。\"他说。
苏雪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目光扫过墙角的线路箱——刚才陈默检查过的备用电源指示灯正稳稳地亮着绿光。她没作声，只是从包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铺在操作台上。
\"这是校保卫科的监控布点图。\"她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我托我爸帮忙调的，只批了三天临时权限。\"
沈如月凑过来，眼睛一亮：\"哇，连锅炉房后面的死角都标出来了？\"
\"不止。\"苏雪指尖点了点实验室东侧窗台下方，\"这里原本有个移动探头，上周坏了，维修单还没批。但从这个角度，能拍到翻窗的人落地时的样子。\"
陈默点点头：\"够用了。\"
\"你打算怎么布置？\"沈如月问。
苏雪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银色遥控器，像车钥匙大小。\"我在门窗接缝处加了感应细线，碰断就触发警报。主灯和声控系统联动，一旦启动，整层楼都能听见。录音设备藏在通风口内侧，摄像头在日光灯罩夹层。\"
她说得平静，像在安排一次普通采访。
沈如月眨眨眼：\"你还真把自己当特工了啊？\"
\"不是特工。\"苏雪看了她一眼，\"是证人。我们得让他们留下完整证据链——动作、语言、目标位置，一样都不能少。\"
陈默忽然弯腰打开柜子，拿出个扁平金属盒，掀开盖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六枚微型芯片。
\"每个节点装一个。\"他递给苏雪，\"这是信号增强模块，能让录音自动同步上传公安内网服务器，延迟不超过两秒。\"
苏雪接过芯片，一枚枚放进自己外套内袋，动作利落。最后她把遥控器握进掌心，扣紧。
\"主控在我这儿。\"她说，\"不到时候，谁也别碰开关。\"
三人分头忙活起来。
陈默负责电路改装，把主控线路从明线改入地下管道；沈如月抱着仪器箱在走廊来回跑，调试红外感应区的覆盖范围；苏雪则独自爬上梯子，在天花板角落安装最后一个摄像头。
就在她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时，头顶的日光灯忽地闪了一下。
\"怎么了？\"陈默抬头。
\"电压不稳。\"她扶着梯子边缘跳下来，眉头微皱，\"刚才有瞬间降压，可能影响传感器响应速度。\"
陈默立刻蹲下检查配电箱，手指拨开接线排，发现一根铜线接口发黑。
\"接触氧化。\"他掏出工具钳剪掉一段，重新剥线接入，\"再加个稳压器，十分钟就好。\"
沈如月抱着新设备跑回来：\"默哥，三号区测试完成！不过……要不要把警报声音调小点？万一吓到巡逻的保安？\"
\"不能调。\"苏雪站在门口，语气坚定，\"我们要的是震慑和记录，不是提醒小偷快跑。\"
\"可要是引来无关人员……\"
\"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是冲着技术来的。\"苏雪打断她，\"真正的间谍，会判断风险，会选择时机。如果他们敢在警报响起后继续行动，反而证明——他们的任务优先级高于隐蔽。\"
沈如月张了张嘴，没再反驳。
陈默装好稳压器，合上配电箱盖：\"她说得对。我们现在不是防贼，是在等猎物进笼。\"
夜深了。
教学楼早已熄灯，只有实验室走廊尽头的一盏应急灯泛着微弱黄光。整栋楼安静得能听见水管里水流滑动的声音。
三人躲在隔壁资料室，透过门缝观察。
监控屏幕上，六个画面静静显示着实验室内外各个角度。时间数字在右下角缓慢跳动：23:47。
突然，东侧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紧接着，第二道。
两人穿着深色工装，戴着帽子，动作熟练地撬开一楼侧窗的插销，翻身而入。
\"来了。\"沈如月下意识抓住陈默袖子。
陈默没动，只低声说：\"别慌，看苏雪。\"
苏雪站在主控屏前，手指搭在遥控器按钮上，呼吸平稳。她没有立刻触发警报，而是盯着画面中两名男子的走向。
一人直奔资料柜，蹲下检查锁具；另一人则走向中央操作台，伸手去拔主机硬盘。
\"目标明确。\"苏雪喃喃，\"不是试探，是直取核心。\"
她等了几秒，直到两人完全进入中央区域，双脚都踩进了预设的感应圈范围。
拇指按下。
刹那间，整间实验室灯火通明，刺耳的警铃炸响，红蓝交替的警示灯旋转起来。扬声器里传出冰冷女声：\"你们涉嫌非法入侵国家科研项目现场，请立即停止一切行为，原地等待处理。\"
两名男子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资料柜前那人转身就想逃，却发现窗户已被一道隐形钢网封死。
操作台边那人一把扯下耳机，低吼：\"有埋伏！撤！\"
可已经晚了。
楼梯口传来急促脚步声，数名便衣民警冲入室内，迅速控制住两人。
苏雪快步走出资料室，手里举着开启状态的录音机，走到其中一人面前。
\"你们从境外接受指令，代号'归零行动'，任务内容为窃取量子通信原型机数据。\"她语速平稳，\"二十分钟前，你们通过伪造维修单进入校园，翻越围墙，破坏窗锁。以上过程，已被全程录像录音。\"
那人瞪着她，咬牙不语。
\"现在认罪，配合调查，依法可从轻处理。\"她把录音机往前递了递，\"你刚才说'撤'的时候，声音很清。\"
民警上前搜身，从其中一人内袋搜出一枚U盘，贴着防水胶带。
陈默这时才走出来，接过U盘看了看，插入随身携带的读卡器。屏幕上跳出几个加密文件夹，命名格式与王振国惯用编码一致。
\"来源确认。\"他收起设备，\"这玩意儿能直接连到境外服务器。\"
沈如月抱着仪器箱跟出来，还有些发抖：\"真……真是间谍啊？我还以为最多是个商业探子……\"
\"商业探子不会带切断式通讯器。\"陈默指了指被缴获的黑色耳塞，\"那是军用级短波发射装置，一通话就自毁。\"
苏雪走回控制台，关掉警报系统。灯光恢复常亮，红蓝闪烁停止。
她把遥控器放回口袋，长舒一口气。
陈默看着她：\"刚才等了那么久，不怕他们得手？\"
\"怕。\"她笑了笑，\"但证据不完整，抓了也没用。我要的是他们在实施盗窃过程中被抓现行——动作、意图、工具，全部闭环。\"
\"狠。\"沈如月小声嘀咕，\"太狠了。\"
\"这不是狠。\"苏雪摇头，\"这是规则。他们想靠漏洞行事，我们就用规则反制。\"
民警完成初步笔录，准备带人离开。
临出门前，其中一名嫌疑人突然回头，盯着陈默：\"你们早知道我们会来？\"
陈默推了推眼镜，没回答。
倒是苏雪开口了：\"你们接到的任务，是查一份假图纸的破绽。可你们没想到，连这个'查破绽'的动作，也是陷阱的一部分吧？\"
那人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头被带走。
实验室重新安静下来。
沈如月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总算结束了……\"
\"还没。\"陈默蹲在主机旁，拆开后盖检查存储阵列，\"他们既然敢来，说明王振国已经怀疑我们掌握了什么。接下来，他会更小心，也可能更疯狂。\"
苏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校园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淡淡光晕。
\"他在等下一步棋。\"她说。
\"我也在等。\"陈默站起身，手里捏着一块刚取出的备份芯片，\"他不知道，我们真正要藏的东西，从来就不在这台机器里。\"
沈如月抬头：\"那在哪？\"
陈默没答，只是把芯片交给苏雪。
她接过去，握在掌心，感受到一点微弱的余温。
远处钟楼敲响十二下。
她把芯片贴身收好，手指按在外套口袋上。
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一个民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陈默走到主控屏前，调出最后一段录像回放。
画面定格在两名入侵者刚落地的瞬间——左侧那人右手虎口有一道陈旧疤痕，形状像半片叶子。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苏雪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两人对视一眼。
陈默低声说：\"这个人，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