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禁闭室的铁门，十二个时辰后准时打开了。
那十个学生是被抬出来的。一个个脸色青紫，嘴唇发乌，浑身抖得跟触电一样，眼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魂。
身上倒是没伤，但那股子从里到外透出来的寒气和精神上的萎靡，看得所有围观的学生脊背发凉。
没人再敢废话一句。
宿舍区的风气，一夜之间，肃清。
白天的云岚学院，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运转得一丝不苟。
没人敢迟到，没人敢课堂上走神，训练场上更是呼喝震天，每个人都拼了命地练，生怕表现不好，下一个就去刷粪坑或者体验冰窟一日游。
恐惧，成了最好的鞭策。
但林狰要的不只是恐惧。
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十个吃了炼体丹的小子。
萝卜给过了，大棒也挨过了，该看看成效，再加把火了。
下午训练课，其他班级还在进行常规的体能训练，石坚他们十个人被单独叫到了学院后面那片废弃的小训练场。
这里平时没人来，器材更破旧，但足够安静。
十个人站成一排，比起前几天，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炼体丹夯实了他们的根基，气血比同龄人旺盛一截，眼神也亮了不少。
尤其是石坚，突破到武徒五段后，气息沉稳了许多，站在那儿像棵小松树。
林狰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步。
“丹药，好吃吗？”他问。
十个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主任第一句问这个。
“好…好吃…”
一个学生小声回答，说完脸就红了。那丹药入口即化，力量澎湃，滋味确实难忘。
“力量，好拿吗？”
林狰又问。
众人沉默。
想起那天在办公室被药力撑得欲仙欲死的感觉，心有余悸。
“给了你们力量，不是让你们站着好看的。”
林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他们，“是让你们比别人更强，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打得更狠！”
他指向训练场角落里那几个锈迹斑斑、明显比标准规格更重的石锁和杠铃片。
“从今天起，你们的训练量，加倍。训练强度，翻倍。”
十个人脸色微微一变。现在的训练已经让他们累成狗了，再加倍？
“石坚。”林狰点名。
“到！”石坚猛地挺直腰板。
“你去试试那个最大的石锁。”
林狰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半人高、需要两个普通学生才能抬动的大家伙。
石坚吸了口气，走过去。他以前试过，根本纹丝不动。
但现在…他沉腰坐马，双手扣住石锁的把手，低喝一声，全身气血奔涌！
嘎吱…
石锁竟然被他缓缓提离了地面！
虽然只提起半尺高，脸就憋得通红，手臂青筋暴起，但终究是提起来了！
其他九个人看得目瞪口呆。那石锁平时根本没人碰！
“看到了？”
林狰声音平淡，“这就是差距。你们吃了丹药，走了捷径，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才能把这份优势变成真正的实力！不然，就是浪费！浪费我的丹药，更浪费你们自己的机会！”
他眼神一厉：“谁要是觉得受不了，现在就可以退出，回去跟大部队一起训练。以后的好处，也没你们的份了。”
十个人心脏猛地一紧。
退出？
开玩笑！
尝过了力量快速提升的甜头，谁还愿意回去当普通人？刷粪坑都认了！
“我们不退出！”
石坚第一个吼道，声音因为用力还有些嘶哑。
“不退出！”
“加倍就加倍！”
其他人也纷纷红着眼眶喊起来。机会摆在眼前，拼了命也得抓住！
“很好。”
林狰点头，“那就开始。石坚，继续举！我不喊停，不准放下！其他人，负重越野十里！最后三名，今晚加练两小时桩功！”
命令一下，十个人像被抽打的陀螺，瞬间疯狂转动起来。
石坚咬着牙，一次次尝试举起那沉重的石锁，每一次发力都感觉肌肉纤维在撕裂，汗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淌。
其他九人背上沉重的负重包，嗷嗷叫着冲出土训练场，沿着学院后面的山路开始狂奔，脚步沉重，喘息如牛。
林狰就站在场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洞察术】时刻关注着每个人的状态，气血运转，肌肉负荷，精神意志…
当有人快要到达极限，动作变形，或者心生懈怠时，他冰冷的声音会立刻响起。
“腰沉下去！发力不对！”
“速度慢了！没吃饭吗？”
“意志集中！胡思乱想什么！”
偶尔，他会走上前，手指精准地点在某个学生发力错误的关节或肌肉群上，一丝微不可察的真气渡过去，矫正着他们的姿势，激发着他们的潜力。
“这里发力。”
“气血走这条线。”
“感受肌肉的收缩。”
他的指点往往一针见血，让学生们豁然开朗，效率倍增，但随之而来的，是更苛刻的要求和更大的训练量。
惨叫声，喘息声，沉重的撞击声，在这片废弃的训练场上回荡。
其他班级的学生结束训练路过时，偷偷朝里面望一眼，都吓得缩缩脖子，赶紧溜走。
太狠了。
那十个人简直是在玩命。
但玩命的背后，是肉眼可见的进步。
几天的高强度特训下来，石坚他们十个人，几乎脱了层皮。
每天训练结束，都是被人搀扶着，或者直接爬回宿舍的。
饭量暴涨，倒头就睡。
但第二天，又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训练场上，眼神里的光越来越亮。
石坚已经能比较轻松地举起那个最大的石锁，甚至开始尝试更花哨的发力技巧。
其他人的负重越野速度也越来越快，气息越来越绵长。
炼体丹的药力被彻底激发、吸收，融进了他们的每一寸筋骨血肉里。
这天下午，林狰没让他们进行体能训练，而是带他们到了理论教室。
十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主任又要搞什么名堂。
他们大多是武夫性子，对文化课头疼得很。
林狰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基础气血运行原理与三十六处关键窍穴》。
“力量，不是傻练出来的。”林狰敲敲黑板，“不懂原理，不通经络，练到死也就是个力气大的莽夫。从今天起，每天下午加两节理论课。”
台下顿时一片哀嚎。
“主任…能不能光练啊…这玩意听着就头疼…”
“是啊主任，看到字我就想睡觉…”
林狰眼神一扫，哀嚎声立刻消失。
“睡觉？”
他语气平淡，“想去刷粪坑了？还是也想尝尝寒潭的滋味了？”
十个人瞬间坐得笔直，头皮发麻。
“听不懂，就给我死记硬背！背不下来，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林狰拿起一根教鞭，指着黑板，“现在，翻开你们桌子下的《人体经络图》，给我找第一处窍穴‘丹田’的位置！”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哗啦啦翻图纸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
林狰讲课，毫无趣味性可言，干巴巴的，全是硬核知识点，速度极快。
但他对气血、经络的理解远超普通教师，往往几句话就能点透关键。
而且，他要求极其严格。
每讲完一个知识点，立刻抽问。答不上来，或者答错，教鞭毫不留情地抽在桌子上，发出吓人的巨响，伴随着冰冷的训斥。
“这都能错？脑子呢！”
“重背！十分钟后我再问！”
“理解不了？那就给我背到形成肌肉记忆！”
十个人被逼得头皮发麻，眼睛瞪得溜圆，拼命记忆理解，生怕那教鞭下次就抽到自己身上。
这种填鸭式、高压式的教学，效果却出奇的好。
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驱动下，他们的理论水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着。
很多以前模糊不清的修炼关窍，豁然开朗。
几天理论课下来，他们再进行体能训练时，下意识地就开始运用学到的东西调整呼吸、引导气血，效率竟然又提升了一截！
这下，再没人抱怨理论课了。
虽然还是头疼，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都感受到了。
萝卜加大棒，甜头够足，棒子够狠，由不得他们不拼命。
…
这天傍晚，特训结束。
十个人累瘫在地上，像一群死狗。
林狰站在他们面前。
“感觉怎么样？”他问。
“…累…快死了…”一个学生有气无力地回答。
“但…好像变强了…”另一个学生喘着气说，抬起手，看着自己明显结实了不少的胳膊。
石坚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眼神灼灼：“主任，我觉得…我能冲击武徒六段了！”
其他人顿时羡慕地看过来。
武徒六段！这在云岚的学生里已经算是尖子了！
林狰脸上没什么表情：“才六段，值得骄傲吗？”
石坚脸一红，低下头。
“你们的训练，才刚开始。”林狰目光扫过他们，“接下来，会有对练，会有实战，会有更复杂的功法。现在的强度，只是开胃小菜。”
十个人心里一紧，同时又涌起一股期待。更复杂的功法？实战？
“明天，进行第一次阶段性小考。”
林狰宣布，“考核内容：体能、理论、基础武技运用。综合评分最后两名…”
他顿了顿。
“…扣除下个月一半的修炼资源配额。”
十个人瞬间炸毛了！
“啊？不要啊主任！”
“一半资源？那还怎么练啊！”
“这也太狠了吧！”
修炼资源！丹药、营养液、能量晶体！
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宝贵了。
扣除一半，简直是割他们的肉！
“狠？”
林狰冷笑，“外面世界的竞争，比这狠一万倍。资源就那么多，你不行，就让给别人。云岚，不养废物。”
他转身离开，留下十个人面如土色，面面相觑。
短暂的寂静后。
“妈的！拼了！”石坚第一个跳起来，“老子今晚不睡了！加练！”
“对！加练！不能垫底！”
“理论课笔记谁带了？再给我看看！”
压力，瞬间转化为了疯狂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