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回到静室，指尖还压着地图上的最后一枚符钉。那股从经脉深处泛起的麻痒顺着臂膀爬上来，像是有细针在骨缝里来回穿刺。他没动，任由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滴在案角那块缴获的玉佩上。
玉佩泛起微光。
他抬手抹去汗，从怀中取出一小瓶寒玉髓。瓶塞一开，森寒之气扑面而来，像是北寒仙域的风直接灌进了屋子。他倒出一滴，含进嘴里。寒意炸开，瞬间压住体内躁动的魔息，识海清明了一瞬。
就是现在。
他将玉佩托在掌心，闭眼唤出系统界面。时间加速空间开启，十倍流速。外界一息，内里十息流转。他不敢用更高倍数——上一次连续运转命运节点追溯，系统能量条已经见底，再强行调用，可能引发反噬。
“扫描玉佩，深度解析内部魂印。”
系统光幕展开，玉佩结构被层层剥离。表层是普通灵纹，用于身份认证；中层藏着一道隐秘符阵，标记为“信使通行令”；最深处，一团凝固的魂光缓缓浮现。
频率不对。
王沐阳眉头一皱。正常魂印随神魂波动自然起伏，可这团魂光的震荡极其规律，每三息一次，像被什么外力推着走。更奇怪的是，每次波动结束，都会留下一道残影，呈逆五芒星状，一闪即逝。
“标记异常，启动技能模拟融合。”
系统响应迟缓，进度条卡在百分之十不动。他咬牙，将《太虚清心诀》的运行路线输入系统，又附加一段数据剥离算法——这是他早前从鸿蒙宝库中翻出的上古典籍《灵枢解码术》里提炼出来的。两股信息流在系统中碰撞，融合成一条新的解析路径。
进度条开始爬升。
五十、七十、九十……九十九。
最后一层加密灵纹被撕开，魂印核心彻底暴露。
逆五芒星纹清晰显现，与他在西冥魔域遗迹中见过的标记一模一样。系统弹出提示：“检测到远程灵波共振痕迹，目标为受控傀儡。意识封印状态：完全。行动指令来源：未知坐标。”
王沐阳睁眼，手指一划，将魂印数据封存。
这不是人。
是壳。
他起身走出时间加速空间，脚步未停，直奔议事殿偏室。云裳和白璃已在等他，见他进来，同时站起身。
“查清楚了？”白璃问。
王沐阳没答，将玉佩放在石桌上，指尖一点，魂印投影浮现。他把解析过程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个代表，从踏入联盟第一天起，就已经死了。我们谈的每一句话，都是别人借他的嘴说的。”
云裳脸色变了：“你是说，背后有人在操控他？”
“不是有人。”王沐阳摇头，“是组织。单一的个人做不到这种级别的魂印封印和远程操控。而且……”他顿了顿，“我调出了他谈判时的影像记录。”
墙上光影闪动，代表的身影出现。王沐阳放慢速度，停在对方开口的瞬间。
“看他的瞳孔。”
两人凝神。
那人说话时，瞳孔没有收缩，也没有反光，像是两颗打磨过的黑石。
“再看这里。”王沐阳切换画面，显示灵力运行图谱，“他的灵力走的是紫霄宫外门心法路线，可他是南荒散修出身，怎么可能修这个？功法和体质根本不匹配。”
白璃眯起眼：“所以他是被换过内息的？”
“不止。”王沐阳调出第三组数据，“他随身带的传讯符，激活频率和荒芜岭地脉波动完全同步。每次地脉峰值到来前一刻，符纸都会微微发热，像是在接收信号。”
云裳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他在给地下的血引阵报时？”
“对。”王沐阳点头，“他不是来谈合作的，是来种钉子的。每一次谈判，都在帮对方校准时间、确认防线漏洞。”
殿内沉默。
良久，白璃低声问：“那‘邀约势力’呢？难道根本不存在？”
王沐阳走到墙边，抽出一份卷宗。这是过去三个月所有与“邀约势力”往来的文书汇总。他一页页翻过，将关键信息输入系统，启动行为模型分析。
光幕上，一条曲线缓缓成形。
“资源索取频率、情报探查方向、挑拨言论的时机……全都符合标准渗透剧本。”他指着曲线波峰，“每一次他们提出结盟请求，都在我们与血魔宗交战前后。每一次要求共享情报，都正好是我们防线最松的时候。”
云裳盯着那条线，声音发紧：“他们是故意让我们赢的？”
“不是让我们赢。”王沐阳纠正，“是让我们以为自己赢了。他们用一个假势力，引我们打一场看起来胜利的仗，实则把真正的威胁藏在背后——荒芜岭的地脉、青丘祖地的祭坛、还有这个傀儡代表。”
白璃猛地站起：“所以南荒那边……”
“危险。”王沐阳打断，“但他们现在不会动。血引阵还没完成，通道未通。他们需要时间，也需要我们继续放松警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云裳问，“揭发他？还是……”
“不能揭。”王沐阳摇头，“一旦公开，其他势力会怀疑我们神经过敏，甚至怀疑我们伪造证据排除异己。而且，幕后的人一定还有后手。”
他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一道密令。
“即日起，所有外来使节，必须经过三重神魂验证：一验瞳光反射，二测灵力本源，三查魂印波动。任何一项不符，立即软禁，不得放行。”
白璃看着那行字，忽然问：“如果下次来的，不是傀儡，而是真人被操控呢？”
王沐阳笔尖一顿。
他没回答，只是将密令折好，封入玉匣。
“我会让系统持续监控所有进入联盟的灵波信号。”他 finally 抬头，“只要再出现逆五芒星纹的共振频率，立刻锁定源头。”
云裳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止住。
“我们打掉的，只是一个影子。”他盯着烛火，火光在他眼里跳了一下，“真正的敌人，还在暗处看着。”
他吹灭烛火，转身走向门外。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远处高台上，轮值弟子正在交接。王沐阳站在台阶上，从袖中取出一枚新制的地听符。符纸边缘还沾着一丝血迹——是他刚才写密令时，指尖裂开渗出的。
他低头看着那抹红。
混沌体的排斥越来越强了。每次动用系统，都像在往伤口上撒盐。可他不能停。
符纸被他缓缓捏紧。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