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血珠聚怨召旧敌 五圣同心破连环
花果山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峦，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尚未散尽。流沙河底却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声音仿佛是远古巨兽从沉睡中苏醒，震得河床都在微微颤抖。沙僧正对着清澈如镜的河面打坐，感受着水流带来的宁静，忽见水底升起一团浓郁的黑雾，黑雾中隐约有无数兵器的轮廓在闪烁 —— 有被他吞噬的取经人留下的禅杖，杖身还残留着经文的刻痕；有他儿子生前玩耍的木剑，剑身布满了孩童的牙印；还有当年他失手打碎的琉璃盏碎片，每一片都闪着晶莹却冰冷的光。这些兵器在黑雾中旋转凝聚，最终化作一柄巨大的战斧，斧刃上刻满了猩红的 “复仇” 二字，散发着阴森的寒气，正是那残血珠吸纳无尽怨力所化。
“又来这套！” 沙僧暴喝一声，玄铁铸就的降妖宝杖在掌心旋出凛冽黑光。随着他丹田处真气翻涌，杖头九骷髅骤然睁开眼窍，十二道金光如实质锁链激射而出，与那柄裹挟着腥风的青铜巨斧轰然相撞。气浪迸发的刹那，方圆十丈的河水倒卷向天，在半空凝成一面水晶墙，折射出万千道扭曲的光影。
青铜巨斧竟在佛光中寸寸崩解，化作漫天兵器虚影：锈迹斑斑的方天画戟裹挟毒瘴，漆黑的判官笔缠绕锁链，更有无数刻满咒文的骨刀呼啸而至。沙僧沉腰坠马，宝杖舞成银龙盘柱之势，风声呼啸中，兵器虚影触之即碎，却在崩解时爆发出更浓烈的怨气。
一道鎏金禅杖虚影突然从水幕中穿出，直取沙僧面门。他仓促偏头，杖影擦着肩头掠过，玄铁衣甲瞬间崩裂，鲜血如泉涌出。血珠坠入河面的刹那，整片水域沸腾起来，无数青灰色的怨魂从血水漩涡中钻出。这些怨灵的面容或狰狞或悲戚，枯槁的手指抓着锁链、铁钩，将沙僧的脚踝死死缠住，腥臭的水汽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哭嚎：“还我命来 ——”
高老庄外，阳光明媚，八戒正帮高翠兰晾晒衣物，衣物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忽闻村口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村民的尖叫。他转头一看，只见一群形态各异的妖怪正疯狂围攻村庄，领头的竟是当年被他打死的虎力大仙。这虎力大仙面色青紫，如同尸斑遍布，周身缠绕着血珠所化的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无数冤魂在挣扎，手中宝剑闪烁着诡异的妖光，剑身上的符咒在黑气中忽明忽暗：“猪悟能，当年你害我道基被毁，今日便用全村人的性命来偿！”
虎力大仙身后跟着鹿力、羊力二仙，他们皆是血珠重塑的躯体，四肢僵硬，行动间带着一种非人的怪异。三人身周萦绕着暗紫色的瘴气，所过之处草木尽皆枯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
虎力大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鹿力、羊力二仙随即分立两侧，三人同时抬手向天，齐声大喝。刹那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自云层中弥漫开来，紧接着，碗口大的冰雹裹挟着幽黑的闪电，如雨点般砸落。冰雹上附着着诡异的黑色符文，砸在村民的房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房屋的瓦片瞬间被砸得粉碎，墙壁也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屋内的村民们惊恐万分，哭声、喊声响彻云霄，一些体弱的老人和孩子被飞溅的碎片划伤，鲜血淋漓。
“三个杂毛老道，也敢来撒野！” 八戒见状，怒目圆睁，鬃毛倒竖，提起钉耙，肥硕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一颗炮弹般冲出村庄。九齿钉耙在他手中虎虎生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弧线，直奔虎力大仙而去。虎力大仙冷笑一声，挥起宝剑迎击。两般兵器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强大的气浪向四周扩散，将附近的树木都连根拔起。
八戒虽勇猛，但虎力大仙在血珠力量的加持下，实力大增。只见虎力大仙手腕一抖，宝剑如灵蛇般刺出，八戒躲避不及，肚皮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黑血如喷泉般涌出，滴落在地上，竟燃起幽蓝的火焰。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灼烧着地面的泥土，发出 “滋滋” 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八戒强忍剧痛，大喝一声，挥舞钉耙再次攻向虎力大仙，誓要为村民讨回公道。
花果山巅，空气中还弥漫着昨日战斗残留的血腥气，浓重的铁锈味裹着草木焦糊气息，呛得幸存的小猴们不住咳嗽。悟空蹲在满地狼藉的猴群中央，指尖抚过地上凝结的黑血，突然攥紧拳头 —— 方才他亲手将最后一只重伤难愈的老猴送归轮回，此刻掌心还残留着那具温热躯体逐渐冷却的触感。
猴群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突然响起一声幼崽凄厉的啼哭。悟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小猕猴正抱着浑身浴血的母猴摇晃，母猴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将怀中幼崽的绒毛都染成暗红。他喉头一紧，突然想起五百年前被压五行山下时，也是这般无能为力。
“大王！地动了！” 守山的猴妖突然尖啸。地面开始剧烈震颤，碎石从峭壁簌簌滚落，惊起满山鸦雀。悟空猛地转身，金箍棒已横在胸前，火眼金睛穿透晨雾，只见幽冥血海方向翻涌着诡异的红云，云浪中传来锁链拖曳的哗啦声响，仿佛有万千恶鬼正撕裂虚空而来。
那团红云愈演愈烈，竟化作血色漩涡，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不祥的赤金。悟空瞳孔骤缩 —— 云中浮现的身影，赫然是被他三打致死的白骨精！此刻她的骷髅骨架重新包裹着血肉，额间镶嵌着妖异血珠，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烙下焦黑的血印。更远处，东海龙宫的残兵败将举着破碎的珊瑚戟，虾兵蟹将们甲壳上爬满寄生的血蛭；地府的牛头马面拖着生锈的勾魂锁，那些曾被他捣毁的判官笔，此刻笔尖正滴落着腐臭的尸油。
“齐天大圣，别来无恙？” 白骨精的声音如同碎冰摩擦，她抬手间，无数血珠突然暴涨成血刃，“这血珠怨气，可都是拜你所赐！” 随着她的笑声，妖群周身缠绕的血珠黑气骤然暴涨，将整片花果山笼罩在浓稠的黑暗里，唯有那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如同来自九幽的磷火，死死锁定着山顶的身影。
“白骨夫人，你这皮囊倒是比当年精致了！” 悟空金箍棒直指白骨精，棒身符文在阳光下亮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只是不知骨头硬了几分？” 白骨精冷笑一声，周身白骨重组，化作一柄锋利的骨剑，剑刃闪烁着寒光，刺向悟空心口：“泼猴，当年你三打我真身，今日我便让你尝尝碎骨之痛！” 骨剑划破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金箍棒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花四溅，照亮了双方狰狞的面孔。
唐僧立在水帘洞前，玄色袈裟被腥风卷得猎猎作响。洞外三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打破了周遭的死寂，东边火焰如赤色巨龙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半边天空；南边的沙暴似恶魔张开的巨口，疯狂地席卷着一切；西边的冰棱如利剑般冲天而立，寒意刺骨。他望着这三个方向同时燃起的战火，心中焦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怀中的通关文牒泛起阵阵诡异的青光，文牒上的青莲图案剧烈闪烁，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唐僧深知，这青莲图案乃是取经之路的关键指引，如今这般异动，定是有极大的危险降临。他赶忙取出紫金钵盂，那钵盂在腥风中微微震颤，泛起阵阵神秘的光晕。
唐僧双手合十，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古老的梵文经文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字字铿锵有力。随着经文的诵读，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钵盂中迸发而出，化作三道金光，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分别射向三个战场，“诸位师弟，此乃血珠借旧怨所化的连环劫，切不可单独应战！”
然而，话音刚落，一阵阴森的寒意从脚下传来。唐僧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无数血藤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蛇，扭动着身躯钻出地面。这些血藤表面布满凸起的脉络，暗红的汁液在其中涌动，还散发着阵阵腐臭。血藤如蛇般灵活，迅速缠住他的脚踝，藤上的尖刺如钢针般锋利，轻易地刺入皮肉，渗出的鲜血被藤条迅速吸收。每吸收一滴鲜血，血藤便膨胀几分，变得更加粗壮，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 “滋滋” 声。
沙僧与巨斧的缠斗已到生死关头。他的降妖宝杖被巨斧死死压制，杖头骷髅的牙齿在巨大的压力下纷纷崩断，发出 “咔嚓” 的声响。巨斧突然化作一张巨口，口中布满尖利的牙齿，咬向沙僧的头颅，口中喷出的黑气中，浮现出他儿子最后的笑容，那笑容天真无邪，却带着一丝诡异：“爹爹，陪我一起死吧！” 沙僧心神一乱，宝杖险些脱手，肩头又中一斧，伤口处的肌肉开始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恶臭，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我儿不会如此！” 沙僧怒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全身法力注入宝杖，“你这孽障，休要冒用他的模样！” 宝杖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中浮现出他儿子生前的温馨画面：父子二人在天庭花园玩耍，他耐心地教儿子舞剑，儿子用稚嫩的小手给他擦汗，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这些温暖的画面所过之处，巨斧上的 “复仇” 二字渐渐模糊，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般开始消散。
八戒与虎力三仙战得难解难分。他的九齿钉耙被三清法阵散发出的金光困住，难以施展全力。鹿力大仙抛出的葫芦喷出浓密的黑烟，黑烟带着刺鼻的气味，将八戒的双眼熏得暂时失明，眼前一片漆黑；羊力大仙召唤的冷龙缠绕住他的双腿，冰冷的气息顺着皮肤渗入骨髓，冻得他牙关打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三个老杂毛，玩这些阴的！” 八戒怒吼一声，猛地发力，将钉耙狠狠插入地面，引出地火，地火如一条条火龙，顺着冷龙蔓延，将其烧成灰烬，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他趁机摘下腰间的紫金铃，摇动间，飞出无数火星，火星落在鹿力大仙的葫芦上，将葫芦炸得粉碎，碎片四溅。
悟空与白骨精的战斗愈发激烈。白骨精的骨剑十分诡异，不断重组，每次断裂都化作无数骨针，如暴雨般刺向悟空周身大穴。悟空的金箍棒舞得如狂风骤雨，棒影中飞出无数金色小猴，小猴们手持微型金箍棒，与骨针碰撞，爆发出阵阵金光。“泼猴，你的猴孙倒是不少，可惜都是些脆骨！” 白骨精冷笑一声，周身白骨突然暴涨，化作一个巨大的骨笼，将悟空困在其中，骨笼的栏杆上伸出无数尖刺，刺向悟空的身体，尖刺上还带着剧毒。
唐僧被血藤缠绕，难以动弹，越是挣扎，血藤缠得越紧。血藤上的花苞纷纷绽放，开出一张张人脸，正是那些因他逆劫而死的无辜生灵，他们的表情痛苦而怨恨。“玄奘，你的慈悲都是假的！” 人脸上的嘴巴同时张开，喷出黑色的毒液，毒液落在唐僧的袈裟上，灼烧出一个个小洞，袈裟上的金线在毒液的腐蚀下渐渐变黑。他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着清心咒，声音庄严肃穆，通关文牒上的青莲图案突然飞出，化作一柄青莲剑，剑身闪烁着柔和而强大的光芒，斩断了缠绕的血藤。
“就是现在！” 唐僧手持青莲剑，冲向流沙河战场，剑光所过之处，血珠黑气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消散，露出清澈的河水。沙僧见状精神一振，降妖宝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青莲剑配合，一攻一守，将巨斧彻底击碎。巨斧消散的瞬间，流沙河面浮现出无数平静的冤魂，他们脸上的怨恨消失不见，露出释然的表情，对着沙僧深深一拜，化作点点星光升入天际，消失在云层之中。
八戒与虎力大仙的战斗也到了尾声。他的九齿钉耙横扫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砸在虎力大仙的道冠上，道冠碎裂的同时，血珠黑气也随之消散，露出虎力大仙原本的面容。虎力、鹿力、羊力三仙的躯体渐渐透明，眼中闪过一丝解脱：“多谢猪悟能... 了结我等执念...” 说完便化作青烟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悟空在骨笼中突然发力，全身肌肉紧绷，金箍棒在他的控制下暴涨，如同一根擎天柱，将骨笼撑得粉碎，碎片四溅。白骨精的真身暴露在阳光下，她看着悟空手中的金箍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怨恨，还有一丝释然：“泼猴，你赢了... 但血珠的怨力... 还未散尽...” 说完便化作一堆白骨，白骨上的血珠黑气被阳光净化，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五圣聚在花果山巅，个个伤痕累累，衣衫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却眼神坚定，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沙僧望着平静如镜的流沙河，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多年的愧疚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八戒摸着肚皮上的伤口，嘿嘿笑道：“还是俺老猪厉害，连老道都怕了俺！” 悟空捶了他一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唐僧收起通关文牒，青莲图案变得更加明亮，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他望着东方的天空，太阳正缓缓升起，照亮了大地：“连环劫虽破，但血珠的怨力并未根除。它能召来旧敌，便能源源不断地制造新的仇恨，我们必须找到彻底净化它的方法。” 五圣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默契和决心。他们朝着东方走去，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身后是渐渐恢复生机的三界，前方是充满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未来。
此时，幽冥血海的底部，那滴最小的血珠周围，浮现出更多的光点，光点中隐约可见新的面孔 —— 有被悟空打死的六耳猕猴，它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有被八戒调戏过的嫦娥侍女，脸上带着羞涩和怨恨；还有被沙僧误伤的天庭仙官，表情严肃而愤怒。血珠的表面，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 “灭” 字，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三界的平静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灵山深处，如来佛祖将手中的念珠放下，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天庭之上，玉帝望着幽冥血海的方向，缓缓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