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散去后，空气变得沉重。陈默靠在一块断裂的石台上，呼吸缓慢。林小棠趴在地上，右手还贴着地面，掌心发烫。
苏明远握紧枪，目光扫过四周。秦月靠着墙，手指在设备上快速滑动，屏幕闪了一下，又暗了。
他们没动。谁也不敢先开口。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红绳缠在手腕上，另一端连着林小棠。他轻轻拉了一下，确认她还有意识。林小棠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但点了点头。
“还能站起来吗？”陈默问。
林小棠试了试，手臂撑地，身体晃了一下，最终还是跪坐着没起来。她的胎记还在发热，像是被火烤过一样。
苏明远走到中央，盯着那具悬浮的嫁衣女人。她的脸已经清晰，可眼睛仍是空白的。
他抬起警徽，想靠近查看，却被一股阻力挡住，像是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前面有东西。”他说。
陈默站起身，把银镜收进风衣内袋。他看向房间深处，发现角落里多了一口棺材。
通体透明，像是水晶做的，静静立在一堆碎石中间。没有盖子完全闭合，只是虚掩着一条缝。
他走过去，脚步很轻。其他人跟在后面。越靠近，空气就越冷。
棺材内部能看到一些细小的东西。头发、指甲，还有几缕布条。颜色发黑，像是泡了很久的水。棺盖内侧刻着一行字，歪歪扭扭，像是用血迹写的。
陈默拿出录音机，打开开关。机器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一段哀乐，节奏不稳，时有时无。他立刻关掉电源。
“这地方不对。”秦月低声说，“我的设备刚才自动重启了一次，拍到了里面。”
她把摄像头对准水晶棺，调出刚才的画面。屏幕上出现一层波纹，接着显现出棺内的结构。
那些头发和指甲排列成某种图案，像是一个倒置的符文。而符文中心，写着四个字：“以魂为引”。
“这不是容器。”林小棠喘着气，“是连接点。”
陈默蹲下身，伸手探向棺体。离表面还有几厘米，指尖就感到一阵刺痛。他收回手，看向林小棠：“你试试。”
林小棠爬过来，将右手胎记贴在棺面。刚一接触，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金光从胎记渗出，顺着棺体蔓延，映出更多刻痕。那些符号开始移动，重组。
“它在读我。”她说，“这些咒文……在找活人的命格对应。”
苏明远立刻卷起袖子，查看手背。上面浮现出淡淡的墨迹，像是一行字。他认出来了，那是他结婚证上的日期和名字。
“我也被连上了？”他声音压得很低。
陈默盯着棺盖上的字迹，回忆起父亲笔记里的内容。有一种仪式叫“共生封印”，需要双方自愿签下婚书，并将身体的一部分放入祭器。一旦启动，生死同步，一方死，另一方也会立刻衰竭。
“里面有东西。”他说，“不是尸体，是契约。”
林小棠咬牙坚持，额头冒出冷汗。“血咒绑定了很多人……刑警队的，还有……别的签过名的人。只要有人触发规则，所有名字都会跟着遭殃。”
“怎么断开？”苏明远问。
“得找到信物。”陈默说，“真正的婚书不在外面，在棺底藏着。只有特定的东西才能破坏它。”
他摸出母亲留下的银簪。细长，顶端刻着一个小符。这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最后一件遗物。
“不能硬抽。”林小棠提醒，“会引发反噬。里面的能量已经在动了。”
秦月把摄像头固定在地上，开启直播模式。信号微弱，但画面还在传输。她调高音量，让声音充满空间。
“用噪音干扰它。”她说，“如果它靠幻觉控制人，声音乱了，它就没法精准攻击。”
陈默点头。他慢慢靠近水晶棺，银簪举在手中。棺体开始轻微震动，里面的头发缓缓旋转，像有水流在推动。
他将银簪尖端对准棺底缝隙，一点点往下压。刚触到内壁，整个棺材突然发出嗡鸣。黑色雾气从缝隙中涌出，迅速弥漫开来。
雾气中传来声音。是个小女孩，哭着喊姐姐救她。
林小棠浑身一颤，右手猛地抽搐。她知道这个声音。是她妹妹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别听！”陈默吼了一声，用力将银簪刺入。
咔的一声，像是纸张撕裂。雾气剧烈翻滚，凝聚成一张人脸，嘴巴大张，却没有声音出来。紧接着，一声惨叫从地下传来，尖锐刺耳，持续不断。
那不是现在的声音。是二十年前的回响。
周怀安的妻子被封印时的最后呐喊。
叫声持续了十几秒，然后戛然而止。水晶棺停止震动，内部的头发和指甲全部变灰，像是瞬间腐朽。棺盖上的字迹也开始褪色。
陈默拔出银簪，发现尖端沾了一滴黑液。他甩了甩，液体落地时冒起白烟。
林小棠瘫坐在地，右手掌心焦黑一片，胎记裂开细纹，渗出微量血丝。她抬不起手，只能靠肩膀支撑身体。
苏明远站在原地，手背上的墨迹还没消失。他低头看着，脸色发青。
秦月的摄像头还在工作，画面中，水晶棺底部露出一角泛黄的纸。上面有两个名字，其中一个被划掉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姓氏。
陈默盯着那张纸，没有伸手去拿。
他知道一旦看清名字，有些事就再也无法当作不知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黑雾没有散，反而沉在地面，像一层积水。温度继续下降，呼吸时能看到白气。
陈默握紧银簪，站在棺旁。林小棠靠在石台边，意识清醒，但动不了。苏明远持枪守在侧方，眼睛盯着空中残留的声波痕迹。秦月嘴唇干裂，手指仍按在直播键上，信号灯微弱闪烁。
没有人说话。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地上的黑雾微微波动，他的影子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