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同事提及，瞬间的沉默
周一的晨会刚结束，林未晚抱着整理好的客户资料往工位走，茶水间传来的谈话声像一缕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她的耳朵里。
“你们听说了吗？南方那边有家做项目对接的公司，最近拿了个特别大的合作案，负责人好像叫顾时砚，据说特别厉害，把几个难搞的客户都搞定了。”是运营部的李姐，声音里带着几分佩服，手里还端着刚泡好的枸杞茶，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林未晚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攥着资料夹的边缘，指节瞬间泛白。“顾时砚”这三个字，像被按下的暂停键，让周围喧闹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打印机的嗡鸣声、键盘的敲击声、同事间的嬉笑声，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那三个字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带着尖锐的钝痛。
她下意识地想转身躲开，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上周整理旧物时，钢笔上的寒光还在眼前闪，此刻又被这个名字勾着，连带出更多细碎的回忆——他坐在工位上改方案时专注的侧脸、给她讲解合同条款时耐心的语气、加班时偷偷塞给她的热奶茶……那些她以为已经封存在箱子里的画面，此刻全涌了出来，堵得她胸口发闷。
“顾时砚？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旁边的实习生小张挠了挠头，接过李姐递来的饼干，“是咱们行业里很有名的那种吗？我之前好像在行业报告里见过这个名字。”
“可不是嘛！”李姐喝了口茶，声音又抬高了些，“我有个朋友在南方那家公司上班，说他特别拼，去年公司想给他升职调去总部，他都拒绝了，说想留在原来的部门，好像是舍不得手里的老客户。你说现在这么重情义的人，可不多见了。”
“没换工作”这几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林未晚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离开时，曾偷偷想过，顾时砚会不会因为她的走，换个城市、换份工作，像她一样，试图把有过彼此痕迹的地方都远远抛开。可现在才知道，他留在了原地，留在了他们曾经一起待过的行业里，守着那些她以为早已被遗忘的“老客户”——或许，还有她没说出口的牵挂。
她想起离开那天的场景。南方小城的雨下得很大，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司楼下，没有等任何人。顾时砚没有来送她，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说一句“别走”。她当时还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没有告别，就不会有留恋，可直到坐上出租车，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公司的方向，盼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后来她才从以前的同事口中得知，那天顾时砚在会议室里开了一整天的会，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连午饭都是在会议室里吃的。有人说，他是故意把会议排得那么满，不想去送她；也有人说，他在会议间隙偷偷出去过一次，站在公司门口的雨里，看着出租车开走的方向，站了很久，浑身都湿透了。
林未晚不知道哪个说法是真的，也不敢去求证。她只知道，那天她在出租车上哭了一路，眼泪混着雨水，把车窗都打湿了。她以为，他不送她，是不在乎；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被现实磨得只剩下沉默。
“未晚？你站这儿干嘛呢？资料我帮你拿过去吧？”张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林未晚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很久，茶水间的谈话声早就停了，李姐和小张也走了。她勉强笑了笑，把资料夹递给张萌，声音有些发哑：“没事，可能是早上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
张萌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你啊，总是不按时吃饭。走，我带你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林未晚点点头，跟着张萌往电梯口走。走廊里的灯光很亮，却照不进她心里的阴影。她想起刚才李姐说的话，顾时砚拒绝了升职，留在了原来的部门。她忽然明白，他不是不牵挂，只是习惯了用沉默来掩饰——就像他从来不会说“我想你”，却会在她加班时默默留下热奶茶；就像他从来不会说“我舍不得你”，却会把她的钢笔偷偷放进行李箱。
电梯门开了，里面挤满了人。林未晚跟着张萌走进去，后背贴着冰冷的电梯壁，指尖还残留着资料夹边缘的凉意。她想起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在工位上收拾东西，顾时砚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帮她整理文件。她当时想问他“你会不会想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他只是点点头，说“你也是”，然后继续低头整理文件，她没看到，他的眼眶其实已经红了。
电梯到了一楼，门缓缓打开。张萌拉着她往便利店走，路边的落叶被风吹得打转，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绪。她忽然想起，以前他们一起下班时，顾时砚总会牵着她的手，沿着这条街慢慢走，说“这条路的落叶最好看，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走好不好”。那时候她笑着答应，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没想到，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
“未晚，你看这个三明治怎么样？是你喜欢的金枪鱼口味。”张萌拿着三明治在她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未晚回过神，接过三明治，勉强笑了笑：“挺好的，谢谢你。”
付完钱，她们坐在便利店的靠窗位置，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张萌一边吃三明治，一边跟她聊周末看的电影，说里面的男主角有多深情，女主角有多勇敢。林未晚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还在想着顾时砚——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工位上改方案？是不是还会在加班时喝一杯热咖啡？是不是还会在看到落叶时，想起曾经有个人，陪他一起走过那条满是落叶的街？
“未晚，你怎么又走神了？”张萌戳了戳她的胳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跟我说说呗。”
林未晚摇摇头，咬了一口三明治，金枪鱼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什么胃口。她知道，同事提及顾时砚的瞬间，她的沉默已经暴露了太多——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那些不敢言说的过往，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别人的眼睛，更没能骗过自己。
吃完三明治，她们往公司走。走到写字楼门口时，林未晚忽然停住，回头望了一眼南方的方向。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彩，像极了他们刚认识时的那天。她在心里默默说：“顾时砚，原来你还在原地。原来，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林未晚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写字楼。她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像今天这样的瞬间，会有更多人提及顾时砚的名字，会有更多回忆涌上心头。但她也知道，她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不能一直被这些回忆困住——就像顾时砚留在原地守着他的客户，她也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哪怕心里的思念，从来都没有停过。
回到工位，林未晚打开电脑，屏幕上弹出一条行业新闻，标题是“顾时砚：深耕项目对接领域，用专业赢得客户信任”。她的指尖在鼠标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页面，点开了客户资料——那些需要她认真对待的工作，那些需要她努力完成的目标，才是她现在应该专注的事情。
只是，屏幕右下角的微信图标，她再也没有勇气点开。她怕看到任何关于顾时砚的消息，怕那些消息会像今天一样，让她瞬间沉默，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