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雨下的太大了。”陈冬指挥着轿夫抬着轿子，滂沱雨势将七八个轿夫压得晃晃悠悠，周围的侍卫也成了落汤鸡。
林风竹衣袖也湿了大半，想着其他人更不好过，当即撩起帘子下令，“就近挑个酒楼歇脚。”
暴雨倾泻，
轿子队伍停靠了酒楼。
掌柜唤来小二，准备几间房和热汤。
梳洗更衣过后，雨也开始慢慢变小。
避雨客人多了起来，
酒楼开始热闹起来，说书人拍着醒世惊木，清朗声响起整个厅堂，“....那玲玲姑娘万念俱灰，正要悬梁自尽时，听得隔壁叔父与婶母密谋，要将阿妹也卖去，一时行了岔路....”
林风竹捧着姜汤，听着有人将毒杀案编成话本。
这传播速度还挺快。
议论声也很大。
“别哭了，那位玲玲姑娘不会死。”有位官宦公子哥儿揉了揉耳朵发言，有些得意炫耀，“我爹下早朝说了.....是林相亲自下场保下她性命。”
听到消息的妇人女子擦了擦眼泪，对于这位命运多舛的姑娘很是同情，“能保住性命也好的，林相真是好官....”
人群有不可能只有单个声音，有位公子哥儿突然发笑，“让自己的妹妹出去赚银子养他，还想让女子自立门户骑在男人头上，他算什么好官？
我看他是脏透了，不让妹妹嫁人，他不娶亲身边也没有个女人.....说不得夜里让亲妹妹陪着睡...再不济就是个卖沟子...啊！”
公子哥儿惨叫，疼得骂骂咧咧，“你竟敢拿惊木砸我，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说书了吧？”
打人的说书人声音清朗平静，一字一句道：“你不懂他....就别乱说！”
“我怎么不懂？将那玲玲的事迹宣扬出去，不过是为了得个好名声！”公子哥怒吼，将楼下的闹剧推至顶峰，“让书社宣扬，日后玲玲将面对何等流言蜚语.....她将怎么活？”
林风竹心平气和地听得两人的争论，甚至还多喝了口姜汤压压惊。
“大人，要不要属下？”陈冬凑近低声询问，以手在脖子上示意。
林风竹罢手，他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杀心，“拖出去，打一顿就行了。”
这种人在哪都能遇上，只喜欢过嘴瘾。
当事人真要是站在对方跟前，指不定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鸡肠猪脑，又怎懂林相高见？”
就在陈冬准备带人下楼去时，那边的说书人不卑不亢地反驳着，“不平事，若不宣扬将永无出头之日！至于林相容许百晓书社透露.....只不过是来试水，真正用意怕是想成立……纠察部门！”
林风竹听得神色凝重，
上午他才跟赵玦透露的想法，下午就有人将想法猜的大差不差的，还宣扬出来了？
这是有人偷听了他与赵玦的谈话？
还是有人真的懂他？
林风竹不想胡乱猜测，对着陈冬抬手示意改变吩咐，“去将那位说书先生请来。”
不多时，
脚步声踩踏木梯，不重不缓地上楼。
林风竹闻声抬眸看向来，
那人穿着灰布麻衣，看人时那双狐狸眼不自觉眯着，唇角总压着若有若无的坏笑，“郑家大少，郑玉成....见过林相。”
郑家大少？
林风竹脑中迅速捋清人际关系。
不过片刻便想起来了，
当初他升职为尚书时，郑家大少还派人送来了十数位美貌女子。
这也算有点交情。
目光悠悠落在对方脸上，那张脸带着游戏人间的意味，林风竹觉得有些眼熟，“你是....柳相的外孙？”
“难得林相记得小人。”郑玉成唇角的笑意深了些，似乎知道对方不喜欢他直视目光，他微微垂眸侧身，顺势将沾血的手垂下袖内。
林风竹默了默，缓缓倒了杯茶水递上，“你怎知本官用意？”
“当然是林相您告诉玉成的。”郑玉成很自然地接过茶水，也很自然地接话，细细品了品才开口，“就像现在，林相在试探玉成...为何这般懂您？”
林风竹平静地注视对方，对方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还自顾自拿起糕点品尝，这才问出第二个问题，“你是柳相外孙，又是郑家子....为何帮本官说话？”
郑玉成放下糕点，很认真地回答，“因为他们都是蠢人....哎？！”
话说到一半，林风竹已经起身，似乎不准备继续谈话，
郑玉成急了站起身，“林相，您别走呀！”
追着已经走下木梯的青年，郑玉成神色无奈抱拳，“玉成想参加今年秋闱，奈何家中长辈不允，玉成想隐瞒身份参加...还请林相帮忙！”
林风竹看着故作可怜的人，他脚步略微停顿后，“这个忙，本官会帮的....算是刚才替本官的出言感谢。”
毕竟，
互不欠恩情的关系，最容易断离。
目送人影离去，郑玉成抚着手背伤痕，嘴角带着坏笑夸赞，“还真是警惕呀....”
回到相府，
丫鬟诚惶诚恐地禀报，“表少爷，小姐她砸伤了好几个仆人....”
“伤人可不好办...”郑玉成解下斗笠，冷翘着唇角，却用担忧语气朗声，“今日我与林相闲聊.....他似乎更心仪温婉的女子呢。”
丫鬟的立刻明白意思，出屋门对着等消息的人说着，“林相喜欢温婉的女子。”
等仆人们离开。
“他岂会看上蠢货？”
郑玉成轻嗤一声，缓步走入书房密室，欣赏着一堆手稿字画，最后从暗格取出画卷打开，缓缓抚摸画像不舍地呢喃，“若我赢了你，你将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