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叔目光阴霾地看着孟德，脸色变幻不定。
好半晌。
“阿德。”
他冷冷地问道：“你说东西就在你手里，但又不会交出来，看来你对蒋先生的安排很不服气咯？”
“服。”
孟德笑了笑，“蒋先生的话我当然会听。”
“刚才忘了告诉你。”
“要是你没本事的话，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荣叔。”
“你可以把蒋先生从中环请到这里来，让他帮你要，只要蒋先生亲自开口，那我一定会把账目和钱交给你。”
马尾雄心里一动。
“没错。”
他甩了甩马尾，摇头晃脑地笑了起来。
“荣叔。”
“我老大绰号拳王德，很能打的，你想硬来的话估计很难拿到账本和钱，我看还是让蒋先生帮你比较合适。”
“老大。”
他扭头看向孟德，“蒋先生的话咱们肯定要听，但咱们也只听蒋先生的话。”
“什么意思，说的具体点。”孟德假装没听懂，
马尾雄嘿嘿一笑。
他不怀好意地看向荣叔，故意提高了嗓门。
“意思就是，反正荣叔也没什么本事，干什么都得靠蒋先生帮忙，那咱们有事的时候直接问蒋先生拿主意就行了。”
“比如呢？”孟德挑眉问道。
“妈的。”
马尾雄冲着荣叔骂道：“老大，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咱们马栏里的小姐，干服务的时候老是喜欢挑肥拣瘦，丑的、老的、肥的全都不喜欢。”
“一旦遇见这种客人，她们就撒谎说身体不舒服，想把客人推给别人。”
“要是遇见靓仔，或者是年轻的，一个个的又扑上去抢人。”
“挑。”
“人家客人是上门来送钱的，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要是我态度强硬一点，非得让她们干，她们就给我闹情绪，冷着脸躺在床上装尸体。”
“草。”
“你要说她们没干吧，人家确实干了，钱也赚到手了。”
“你要说她们干了吧，又没提供情绪价值，惹得好多客人都不太满意咱们马栏的服务质量。”
“我太难了！”
说到这里，马尾雄瘪着嘴都快哭了。
孟德斜眼看了过去，发现这家伙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演的。
“老大。”
马尾雄哭丧着脸，显得很委屈。
“那些小姐们很听我的话，让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总有我管不过来的地方，我能指挥她们干什么活，但指挥不了她们自己怎么个干法。”
“总不能在客人消费的时候，我还他妈的站在床边，一步步地提醒......”
“哎，小红，你该叫了，对，大声点。”
“哎，小白，你叫的太夸张了，对，小声点，要有感情。”
“妈的。”
“你说要是我这么干的话，那些客人会不会揍我？”
“老大。”
“要是这次蒋先生能过来，你帮我问问他，到底应该怎么开导那些小姐，让她们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或者让他亲自指挥一次，我也好跟着学学经验。”
“反正我是没有办法了。”
啪。
他的话才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胡闹。”
孟德没好气地骂道：“蒋先生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龙头，你竟然还想让他亲自去指挥？”
“那些客人能揍你，就不能揍蒋先生吗！”
“靠。”
“我才是一个四九仔，你让我拿这种事去恶心蒋先生，搞不好我先被揍了。”
“这么大的事，当然是让荣叔去问。”
“他是社团话事人，年龄又大，蒋先生轻易不会揍他的。”
马尾雄揉着脑袋，一脸恍然大悟。
“对，对。”
“荣叔。”
“反正你干什么都得靠蒋先生，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荣叔抽了抽嘴角。
要是什么事情都得靠蒋先生出面才能解决，那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到时候他这个话事人沦为传话筒，那丢人可算是丢到家了。
挑。
刚才是拳王德为难，老子可以举着规矩的大棒压死对方。
现在倒成了自己为难。
一旦堂口的小弟听调不听宣，老子可就真的成了吉祥物了。
看来拳王德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打仔，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哼。
老子先稳住你，把话事人的名分定下来再说。
等赚了钱以后就开始招小弟，时间一长，早晚能收拾你。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行了。”
荣叔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不用在这里给我一唱一和地演戏。”
“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我心里很清楚。”
“阿德。”
“我们各退一步，你把账本和钱交出来，再说出你的条件，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
孟德冷哼一声。
他打算让荣叔先活几天，然后再找个机会干掉对方。
关键是不能拖，速度一定要快。
但凡有一个机会，哪怕时机不太合适，也必须动手。
毕竟眼前的这个老扑街是蒋天生指定的话事人，时间长了，人心多变，搞不好会出乱子。
“荣叔。”
“要是一开始你就这么说的话，事情早就解决了，也不用浪费口舌。”
“好在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荣叔脸色一黑。
他使劲喘了两口粗气，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别废话了，你说，我听着。”
“好。”
孟德点点头，“原来成业街的场子，我们和联义各占一半。”
“荣叔。”
“既然你想当话事人，那你当好了，这个名分我认了。”
“你把联义的地盘交给我，你自己打理堂口原来的地盘，这样咱们各管半条街，井水不犯河水。”
“不行。”荣叔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阿德。”
“我是蒋先生指定的话事人，堂口的地盘明明是一条街，我却只能打理一半，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孟德无所谓地耸耸肩。
对方丢人，和他又没关系，他才懒得管。
“这样吧。”
荣叔揉了揉眉心，一脸的纠结。
“我把所有马栏都给你，明面上我是话事人，所有生意都归我管，但马栏的收入你自己留着。”
“不够。”
孟德哂笑道：“我手下八十多个小弟，光是马栏那几个场子根本安排不过来，我还要堂口的代客泊车。”
“你把这两块生意全都交给我，我就认你是话事人。”
荣叔心里一动。
他的底线是赌档和睇场权。
前者收入最多，后者招小弟以后能安排工作，稳定人心，这两样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只要抓住这两块生意，他就能当个货真价实的话事人。
孟德的条件刚好说中了他的心思。
“太多了。”
荣叔一脸为难地讨价还价。
“阿德。”
“我每个月要给社团交数的，你拿走太多，我会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