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的尘嚣在边境站门口散去，祁同伟跟着李砚，踏进那间巴掌大的小食堂。
空间虽局促，铁架桌擦得锃亮，墙角的消毒柜泛着冷光，就连盛咸菜的玻璃罐都摆得整整齐齐，倒显出几分五脏俱全的妥帖。
“刚热好的，快吃。”
李砚端着搪瓷碗过来，碗里卧着个溏心蛋，小米粥熬得浓稠，旁边碟子里码着两三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撮脆生生的萝卜咸菜。
祁同伟没客气，一路紧绷着神经追过来，只觉得心悬在半空，此刻见李砚安然站在眼前，那股被强压下去的疲惫，才轰然漫上来，骨头缝里都透着乏。
可他知道一会儿还有要紧事，没敢耽搁，拿起筷子就着热粥，三两口便将馒头送进嘴里，热乎气顺着喉咙往下滑，才算压下了一路的风尘。
一碗粥见了底，祁同伟起身去洗漱室。
冷水扑在脸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对着斑驳的镜子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再走出来时，眼底的倦意淡了些，又恢复了往日的利落模样，紧跟着李砚前去拜访大队长房龙。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砚率先迈步，语气熟络得介绍道
“房队，这位就是祁同伟！”
祁同伟抬眼望去，窗前站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角眉梢带着掩不住的疲惫，身上还裹着一层淡淡的烟草味，想来是熬了不少夜。
他立刻上前一步，抬手敬了个标准的礼，声音掷地有声道
“房队，你好，祁同伟前来报到。”
房龙闻言，顿时神色一正，抬眼打量他片刻，突然笑了，道
“好小子，来的这么快！”
话刚落，他便起身绕过桌子，伸手递了过来。
祁同伟赶紧握住那只粗糙却有力的手，只听房龙的语气瞬间沉了下来，道
“事情紧急，闲话少叙，接下来，看你的了！”
祁同伟掌心一紧，眼神愈发坚定，只吐出四个字。
“责无旁贷！”
审讯室内。
白炽灯把空气烤得发燥，铁架椅腿刮过水泥地的刺啦声还没消，祁同伟已站在毒贩面前。
他手指翻动着审讯本，看似随意，实则内心一动
——听取心声技能随即启动，像张开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罩住了对面被拷着的男人。
身后的李砚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男友眉头微蹙、目光锐利的模样，让她想起二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俏脸唰地红了，手指悄悄绞着衣角。
旁边的房龙则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泛白，眼睛死死盯着祁同伟
——这可是他连夜调来的底牌，能不能撬开毒贩的嘴，全看他了！
“祁同伟，连夜赶来审你。”
祁同伟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冰砸在地上。
毒贩猛地抬眼，布满血丝的瞳孔缩了缩，随即扯出个嘲讽的笑，脑袋一耷拉
——昨晚审了半宿，他早打定主意装死。
“同伙是谁？从哪来的？”
祁同伟俯身，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直扎毒贩眼底。
下一秒，毒贩的心声，像炸雷似的在祁同伟脑子里响。
（玛德！这警察看着人模狗样，问的都是废话！算老子倒霉被抓，想让我开口？做梦！）
祁同伟嘴角勾了勾，视线落在毒贩脖子上的蛇纹身，笑道
“你叫啥？纹条蛇，总不能叫‘毒蛇’吧？”
毒贩嗤笑一声，眼皮都没抬。
“不对？
那是‘小小蛇’？
还是‘小小虫’？”
祁同伟语气漫不经心，像在逗小孩。
（一种植物！你才叫小小虫！你全家都是小小虫！老子外号叫长虫！长虫！瞎几把说，什么狗屁警察！）
心声里的暴怒快溢出来，祁同伟心里了然，脸上却装得惊讶，道
“哦？开个玩笑而已
——长虫，这回对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外号？！”
毒贩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抖了
——这外号只有团伙里的人知道，警察怎么可能这么快摸清？
单向玻璃后的房龙瞬间站直了，手都攥紧了，李砚则笑着摇摇头，眼底满是骄傲
——她就知道，祁同伟的“本事”从不会让人失望。
（他怎么知道的？难道阿大那个软蛋招了？早知道当初就该一枪崩了他，让他跟他两个哥哥一起埋了！）
毒贩的心声里满是慌乱，祁同伟趁热打铁，道
“你同伙早交代了，就你还硬扛？”
毒贩额头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手在镣铐里使劲挣。
（完了完了！警察要是去抓老大，老大肯定知道是我漏的风！我爸妈还有妹妹……
他们会不会有事？）
可他还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祁同伟见状，合上审讯本起身道
“房队，去另一个那确认下，没问题就准备行动。”
出门后，他压低声音道
“先晾他会儿，打个心理战，去审阿三。”
房龙和李砚立刻点头
——祁同伟的节奏，他们得跟上。
第二个审讯室里，矮个子阿三正歪着头装睡。
祁同伟一进门就炸雷似的开口道
“长虫都招了，你还藏什么？”
阿三瞬间弹起来，脸都白了。
（不可能！长虫那家伙比我还硬，怎么会招？）
“配合我们，还能争取立功。”
祁同伟上前一步，语气冷下来，威胁道
“要是让你们老大跑了，你家人的下场，用我多说？”
（狗驲的长虫！真是个软蛋！还好警察不知道毒品是我们自己造的，肯定是在诈我！）
阿三心里骂着，脸上却装得镇定。
祁同伟心里冷笑，转头喊道
“拿地图来！”
地图铺在桌上，祁同伟手指在上面划着，道
“说吧，你们的制毒点在哪？”
这话一出，房龙都愣了
——他们之前只以为是运毒，没想到还有制毒点！
（他怎么知道我们自己制毒？孤鹰岭那么偏，不可能找到！肯定是蒙的！）
阿三的心声慌了，眼神却还硬撑着。
祁同伟手指不停游走，道
“制毒得隐蔽，不会在市区，肯定在郊外。”
他顿了顿，指向一个地名，道
“王家窑？”
阿三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猜中！）
“不对？”
祁同伟立刻移开手指，继续道
“小秦岭？”
阿三眼神更松了。
祁同伟突然停手，手指重重戳在一个偏僻的地名上，声音像锤子砸在地上，道
“那就是
——孤鹰岭！”
“你、你怎么知道！”
阿三瞬间瘫在椅子上，眼睛都直了
——这地方除了团伙的核心，没人知道！
“猜的。”
祁同伟笑了，转头对房龙说，道
“房队，制毒点在孤鹰岭。”
房龙激动得拍他肩膀，道
“好小子！真有你的！”
李砚站在旁边，看着祁同伟的背影，眼里全是星星。
后来审长虫，一提到“孤鹰岭”，长虫直接崩了，把人员、武器全招了。
“同伟，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休息，行动交给我们。”
李砚走到祁同伟身边，语气里满是心疼
——他连夜赶路，又连续审讯，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红血丝。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房龙，语气坚定道
“房队，我申请参与抓捕。”
他怎么舍得让李砚独自面对危险，这场行动，他必须在场。
房龙本想劝阻，可看到祁同伟眼底不容动摇的坚定，又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李砚，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笑道
“好！去领装备！”
李砚被房龙那了然的眼神，看得俏脸微红，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她知道，祁同伟永远会站在她身前，与她并肩面对所有危险。
审讯室外的走廊里，脚步声渐渐密集，一场针对孤鹰岭毒窝的抓捕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院子里，祁同伟看着自己那辆连夜赶路的车辆被队员开走，转身便坐上了李砚的越野车后座。
刚一靠上椅背，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闭上眼睛，将自己陷在座椅里，打算趁赶路的间隙略微小憩片刻，为接下来的抓捕行动攒些力气。
副驾驶座上的李砚，时不时通过车内后视镜望向后座的祁同伟。
他眉头微蹙，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连睡着时都透着一股紧绷的倦意。
想到他担心自己连夜奔波，又在审讯室里耗费心神，李砚心里又感动又心疼，悄悄调低了空调风速，生怕冷风惊扰了他难得的休息。
越野车平稳地驶出市区，一路向郊外开去。
约摸中午时分，车轮碾过乡间坑洼的土路，车身开始轻微颠簸。
祁同伟被这颠簸惊醒，他缓缓睁开眼，揉了揉眉心，简单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道
“李队，到了没有？”
李砚闻言，立刻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递到后座，声音放得轻柔道
“快了，再坚持一会儿，前面就快到孤鹰岭的范围了。”
祁同伟接过水，抿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望向窗外，沿途的房屋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农田与低矮的灌木丛。
约摸又过了半个钟头，越野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
车辆熄了火，李砚侧头对祁同伟说，道
“到了，前面就是孤鹰岭。”
祁同伟推开车门下车，抬眼望向远处的山岭。
孤鹰岭坐落在京州郊外的深山里，远离村落，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紧紧环绕。
连绵的群山起伏不定，翠绿的枝叶在风里轻轻晃动，将整片山岭铺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风景虽显清幽，却因地处深山少有人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荒凉与隐秘。
山间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几间废弃的小屋，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墙面爬满了青苔，显然已经许久无人居住。
周遭人迹罕至，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在茂密的植被间若隐若现，像一条隐蔽的蛇，悄悄通向山岭深处
——那里，正是毒贩们藏匿的制毒窝点。
“房队他们已经带着队员在前面的山口汇合了，我们过去跟他们碰头。”
李砚拎起放在车后座的装备包，对祁同伟说道。
两人并肩踏上那条狭窄的山路，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看似平静的山岭背后，藏着的是穷凶极恶的毒贩与待销毁的毒品，一场紧张的抓捕行动，即将在这片深山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