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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敲打着靖王府松涛苑书房紧闭的窗棂。屋内却暖意融融,炭火无声,唯有书案上一盏明亮的琉璃罩灯,将伏案疾书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窗纸上。

沈清璃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孕肚高隆,几乎要抵到桌沿。她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银狐毛镶边锦袍,宽大的袖口被仔细地挽起,露出一截白皙却略显浮肿的手腕。她的脸色在灯下依旧透着几分疲惫的苍白,眼下的淡青色阴影也未完全消退,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投入深潭的星辰,专注而锐利地落在面前摊开的一卷厚厚的名册上。

名册的封皮上,用遒劲的墨笔写着“璃记商行核心骨干名录(京畿)”。

她的指尖沾着朱砂印泥,在一个个名字后面留下或圈或点或批注的痕迹。笔尖划过宣纸,发出沙沙的轻响,在静谧的书房里格外清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安神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

吱呀——

书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萧珩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玄色常服上还沾着从议事厅带来的冷冽寒气。他深邃的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书案后那个沉静而专注的身影,看到她因久坐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以及因孕肚压迫而略显僵硬的坐姿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放轻脚步走进来,没有立刻出声打扰,只是走到她身侧,将手中一直端着的一个白瓷描金小盅轻轻放在书案一角。盅盖掀开,温热的、带着浓郁红枣和药材香气的甜汤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先把汤喝了。”萧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静谧,带着不容置喙的关切。他温热的大手极其自然地覆上她护在孕肚上的手背,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因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发僵的指节。

沈清璃从名册中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唇角弯起一丝歉意的弧度:“好。”她顺从地放下笔,任由他扶着,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才拿起小勺,舀起一勺温热的甜汤送入口中。甜糯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身体的些许僵硬和寒意。

“在看什么?”萧珩的目光扫过那卷厚厚的名册,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朱批,心中了然。随着“璃记”产业如同滚雪球般疯狂扩张,尤其是京畿“新城”和遍布北方的工坊、商队网络建立,管理这个庞大商业帝国所需的骨干人才缺口,如同一个无底洞,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着沈清璃本就不多的精力。

沈清璃咽下口中的甜汤,轻轻舒了口气,指着名册道:“赵全报上来的核心骨干名单,还有各分号、工坊管事提报的预备人选。摊子铺得太大,人手捉襟见肘,尤其是能独当一面、领会‘璃记’规矩的中层管事,严重不足。”她的指尖点在一个名字上,“你看这个,南城‘锦华’布庄的掌柜周明,账目清晰,经营有方,赵全推荐他升任京畿布匹销售总协理。但我细查了他过往半年的经营简报,发现他对下属三个分号的掌控力明显不足,账目虽无错漏,但库存周转明显滞后于其他区域。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精于‘做事’,却疏于‘管人’。”

她又翻到另一页:“再看这个,通州码头货栈的副管事孙大力,做事雷厉风行,执行力极强,在码头装卸调度上很有一套,下面力夫也服他。但此人脾气火爆,动辄呵斥,甚至责罚过重,几次引发小范围怨言。赵全认为他能力出众,可升任更大货栈的管事。我却觉得,若不能改其暴烈,恐成祸端。”

她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条理分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名单上每一个被推荐者潜藏的优点和致命的短板。萧珩静静听着,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因专注分析而显得格外沉静的侧脸上。那份超越时代的洞察力,那种在庞杂信息中精准捕捉关键矛盾的能力,每每都让他惊叹。这无关天赋,而是无数次在商海浮沉、洞悉人性后淬炼出的智慧结晶。

“所以,”沈清璃放下小勺,目光重新变得明亮而坚定,“靠赵全他们一层层筛选、推荐,再等我们一个个去考察、判断,太慢,也容易错漏。必须建立一套机制,一套能让合格的种子快速生根发芽、让滥竽充数者无所遁形的机制。而这套机制的核心,在于人。在于如何让这些未来的‘种子’,真正懂得什么是‘璃记’的管理之道。”

她看向萧珩,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光芒:“我打算,在王府别院‘静园’,开一期‘管理讲习班’。不教具体的织布染布、算账盘库,只教一样——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璃记’管事!如何驭下、理事、明责、立规!由我…亲自授课。”

“亲自授课?”萧珩的眉头瞬间拧紧,目光落在她明显沉重的孕肚上,语气带着强烈的不赞同,“不行!你的身体…”

“萧珩,”沈清璃打断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知道你担心。但这件事,非我不可。‘璃记’的根骨是什么?是效率,是公平,是规矩,是人心!这些理念,赵全懂,王大山懂,但他们讲不出来,更无法让下面的人真正理解其精髓。只有我,能把我脑子里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用他们能听懂的话,灌进去!”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萧珩紧握成拳的手背上,指尖传递着安抚的力量:“放心,我有分寸。就在静园暖阁,地方宽敞暖和。每日只讲一个时辰,中间可休息。名单上的人,我仔细筛过,只挑京畿及附近州府最核心、最有潜力的二十人。都是些机灵肯学的年轻人,或是像周明、孙大力这样有底子但需雕琢的。我授之以渔,他们回去,便能以一当十,管好手下的人,稳住‘璃记’的根基!这比我自己拖着身子四处去灭火,要省力百倍!”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恳求和狡黠:“而且,有你守着,我还能出什么岔子?你就当…当是让我换个地方养胎,动动嘴皮子,活动活动脑子,免得闷坏了?”

萧珩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混合着智慧、责任感和一丝撒娇意味的光芒,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紧了紧,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骄傲、心疼,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无条件的支持与守护。

“好。”他沉声应下,只有一个字,却重逾千钧,“讲习班可以开,但规矩,由我来定。”

三日后,靖王府别院“静园”。

不同于王府主邸的庄严肃穆,静园小巧精致,曲径通幽。园中引了温泉水,即使在这寒冬腊月,也氤氲着融融暖意。园子深处,临水而建的一座三面环窗、极为轩敞的“听涛暖阁”,便是此次“璃记核心骨干管理讲习班”的授课之地。

暖阁内,炭火烧得极旺,温暖如春。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二十张铺着锦垫的矮几整齐排列,每张矮几后都端坐着一个神情肃穆、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的身影。他们年龄不一,衣着各异,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分号掌柜,有穿着半新不旧棉布袍子的工坊管事,甚至还有两个穿着利落短打、明显是护卫队小头目出身的年轻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眼神都无比专注,紧紧盯着暖阁前方。

那里,并非高台讲案,而是同样铺着厚厚软垫的宽大坐榻。沈清璃斜倚在引枕上,身上盖着一条轻暖的银狐皮毯,孕肚在毯子下高高隆起。她的脸色在暖阁柔和的光线下依旧显得苍白,但精神却很好,眼眸清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力量。萧珩并未坐在她身边,而是如同最沉默的守护神,端坐在暖阁角落一张不起眼的圈椅里,玄色的身影几乎融入阴影,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时刻丈量着妻子的状态和暖阁内的一切动静。

“诸位,”沈清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暖阁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细微的呼吸声,“今日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赵总管事精挑细选、被‘璃记’寄予厚望的肱骨之才。你们手下,少则管着十几号人,多则统领数百上千的工坊力夫、商队伙计。‘璃记’的规矩能否落地生根,效率能否持续提升,人心能否安稳凝聚,皆系于诸位一身。”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或不再年轻、却同样充满求知欲的脸庞,最终落在前排略显局促的周明和眼神锐利却带着一丝躁气的孙大力身上。

“今日开讲,我们不谈具体织布染布,不谈算盘账册,只谈一个字——‘管’!”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陡然拔高一丝,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何为‘管’?管人,理事,立规,明责!这四样,便是今日我们要掰开揉碎,嚼烂了咽下去的硬骨头!”

“先说这第一块硬骨头——‘管人’。”沈清璃端起手边温热的参茶,浅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管人,绝非驭下如驱犬马,更非靠权势压服!那是下下乘!上乘的管人,在于‘知人善任’,在于‘扬长避短’,在于‘凝聚人心’!”

她放下茶盏,目光如电,直射周明:“周明,我问你,你手下三个分号掌柜,各自擅长什么?短板又在何处?三人之间,可有嫌隙?若有嫌隙,是因私怨,还是因权责不清、利益分配不均?”

周明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问得一愣,额上瞬间冒出细汗。他下意识地回想,却发现平日里只关注账目盈亏和总销量,对下面掌柜的性情能力、彼此关系,竟有些模糊不清!他支吾着,脸涨得通红:“回…回王妃,李掌柜精于核算,张掌柜长于交际,王掌柜…王掌柜做事还算勤勉…至于嫌隙…似乎…似乎李掌柜对张掌柜有些微词,觉得他开销过大…”

“开销过大?”沈清璃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是虚报冒领,还是正常业务所需?是张掌柜中饱私囊,还是李掌柜过于刻板,不懂变通?你查证过吗?调解过吗?还是任由这‘微词’积压,最终影响了分号之间的协同?”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砸得周明头晕眼花,冷汗涔涔而下。他这才惊觉,自己所谓的“管人”,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账目管控,对真正驱动业务、影响效率的“人”的因素,竟如此疏忽!

沈清璃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孙大力,语气陡然转厉:“孙大力!你通州码头货栈,上月装卸损耗率高达一成二!远超其他货栈!你可知为何?”

孙大力脖子一梗,下意识地就要辩解:“王妃!是那帮力夫手脚不干净!偷奸耍滑!属下已狠狠责罚过几个带头的!打板子!扣工钱!看他们还敢…”

“责罚?打板子?扣工钱?”沈清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瞬间压住了孙大力的辩解,“这就是你‘管人’的法子?简单!粗暴!解气!然后呢?损耗降下来了吗?人心聚起来了吗?还是让下面的人对你更加畏惧怨恨,暗地里使绊子、磨洋工,损耗反而更高了?!”

她猛地一拍软榻扶手,虽未用力,却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暖阁内所有人心中一凛!

“蠢!”沈清璃毫不留情地斥道,“损耗高,先要查原因!是装卸流程不合理,导致磕碰增多?是力夫人手不足,导致疲劳搬运?是库房堆码混乱,导致翻找困难?还是真有硕鼠监守自盗?查!要像查账目一样,查得清清楚楚!然后,该改流程改流程,该增人手增人手,该调库房调库房!若真有硕鼠,证据确凿,按规矩严惩不贷,杀一儆百!而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只知道挥舞棍棒!”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激动而有些急促的呼吸,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放缓,却字字千钧:

“管人,管的是人心!人心如水,堵不如疏,压不如引!要用规矩去框,用利益去导,用公平去聚!要让手下的人知道,跟着你干,有奔头!有公平!有尊严!而不是整日活在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周明疏于察人,孙大力滥用责罚,皆是管人之大忌!你们引以为戒!”

暖阁内一片死寂,唯有炭火燃烧的微响。周明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孙大力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眼中原有的躁戾之气被这番毫不留情的剖析冲击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后怕。其他学员也个个屏息凝神,冷汗浸湿了内衫。王妃这第一课,哪里是讲管理?分明是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他们过往自以为是的“管人”手段,血淋淋地解剖开来!

角落里,萧珩端坐的身影纹丝不动,唯有那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混杂着欣赏与心疼的微澜。他知道,她这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心力,为“璃记”锻造一批真正能支撑起未来的脊梁。

沈清璃靠在引枕上,微微喘息了几下,萧珩立刻示意侍立一旁的墨影将温热的参茶再次奉上。她喝了两口,脸色稍缓,目光重新变得沉静而睿智。

“管人之道,首在‘知人’。知其长,用其长;知其短,补其短或避其短。其次,在于‘明责’。权责清晰,赏罚有据,方能令行禁止,不推诿扯皮。再次,在于‘立规’。规矩不是枷锁,是保护伞!保护勤勉者不被埋没,保护规矩者不受欺凌!最后,才是‘驭心’!以诚待人,以信立身,以利导行,以威镇邪!”

她环视下方,声音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记住!你们手中的权柄,不是用来作威作福的!是用来带着手下的人,把事做好!把日子过好!让‘璃记’这块金字招牌,越来越亮!也让跟着你们干的人,腰杆越来越硬!钱袋越来越鼓!这便是‘管人’的最高境界!”

“现在,休息一刻钟。”沈清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轻轻抚了抚腹部,里面的小家伙似乎被母亲激昂的情绪感染,又轻轻动了一下。“周明,孙大力,你们留下。其他人,可去廊下透透气,暖暖身子。”

暖阁内紧绷的气氛稍稍一松。学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轻手轻脚却又迫不及待地涌向暖阁外临水的回廊,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低声交流着方才的震撼与冲击。而周明和孙大力,则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僵在原地,脸色灰败。

沈清璃看向角落里沉默的守护者,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萧珩微微颔首,示意墨影和王大山守在暖阁门口。

“周明,”沈清璃的目光重新落在忐忑不安的南城布庄掌柜身上,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回去后,给你三天时间。将你手下三个分号掌柜、账房、伙计领班,所有人的性情、能力、擅长、短板、彼此关系,给我摸得清清楚楚,写一份详实的‘人事简报’上来。不仅要知其表,更要探其里。不懂就问,不会察言观色,就去找赵全请教!这份简报若还是含糊不清,‘京畿布匹销售总协理’的位置,你就不用想了。”

周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羞愧和一种被点醒的明悟,他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是!属下明白!谢王妃教诲!属下定然…定然摸清!”

沈清璃点点头,目光转向脸色变幻不定的孙大力,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寒冰:“孙大力!”

孙大力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通州码头货栈的损耗,我给你五天时间!带着你的人,给我把装卸流程从头到尾捋一遍!每一个环节,人怎么动,货怎么走,库房怎么堆码,损耗点在哪里,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是流程的错,就改流程!是人手不够,就增人手!是库房问题,就调库房!若查出真有硕鼠,证据确凿,按商行规矩,扭送官府!该打板子该蹲大牢,绝不姑息!”她的声音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冷硬,“但若五天后,损耗率还是居高不下,或者你查不出个所以然,只会回来跟我说‘力夫手脚不干净’…那你这副管事,也就不用干了!‘璃记’商行,容不下只会挥鞭子、不会动脑子的莽夫!”

字字如刀,劈头盖脸!孙大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眼中最后一丝不服气也被这凌厉的气势彻底碾碎。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嘶声道:“是!王妃!五天!属下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提头来见!”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狠劲。

沈清璃看着他眼中被激起的凶性与决心,知道这把刀暂时是磨利了。她挥挥手:“都去吧。”

两人如蒙大赦,躬身行礼,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暖阁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沈清璃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靠回引枕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腹中的孩子也似乎感受到了母亲巨大的消耗,不安地躁动起来。

一直沉默如山的萧珩瞬间起身,几步便跨到她身边。他单膝跪在软榻前,温热的大手立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另一只手则无比轻柔地覆上她高隆的腹部,掌心运起一丝温煦的内力,小心翼翼地安抚着里面躁动的小生命。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沉稳。

“逞强。”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心疼和后怕,目光紧紧锁住她苍白的脸。

沈清璃闭着眼,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熨帖和内力抚慰,腹中的不适渐渐平复。她疲惫地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软糯的沙哑:“不…不这样…点不醒这些榆木疙瘩…值了…”她反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力量,“还有…理事、立规、明责…下午接着讲…讲完…就轻松了…”

萧珩看着她强撑的倦容,心口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不再说话,只是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源源不断地用自己温厚的内力,温养着她疲惫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暖阁内,炭火无声,唯余两人交融的呼吸,和那份沉甸甸的、以心血浇灌未来的无声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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